陰貘那陰鷙的臉上滿是笑容,可此時此刻看起來卻像是深淵惡魔的微笑,他的作風也確實是像一個魔鬼,在不斷地慫恿著慌亂的人群,在這種情況下將人性醜惡的一麵引誘出來,不少人在慌了神的狀態下還真的聽信了他的話、按他說的做了。陰貘在飛火流星降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支撐起了靈力護罩,飛火流星擊打在護罩之上,陰貘完全是安然無恙,倒是飛濺出的火焰將幾個來不及逃脫的人燃成了飛灰。原本有幾個人看見陰貘在滿天飛火流星的擊打下毫發無損,情急之下異想天開的想要擠進靈力護罩之中,卻被陰貘隨手一拍,爆成了漫天血霧,死無全屍之後,頓時,再也沒有人敢他身邊經過,斷絕了向他求援的念頭。
“啊,你……濫殺無辜,簡直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天空之中傳來林陽震怒的聲音。
姬長信在災難發生之後就隨意地躲在了一塊掩體後麵,此時他默默地看著人們為了活命所顯露出的種種不堪入目的醜態,聽著到處都是的哀嚎、慘叫、悲泣、怒罵、嘶吼之聲,聽著不遠處陰貘無情的嘲諷與嗤笑和周圍建築物不斷倒塌的聲音,整個人都呆滯了,他平靜美好、幸福快樂的生活就這樣離他遠去,被這場人為造成的災難給付諸一炬。
滿天的飛火流星漸漸地停息,人群又爭先恐後地從祖廟中出來,因為這座建築也即將倒塌,姬長信看見跑在最後的林素素阿姨即將踏出廟門的時候,祖廟塌了,林素素阿姨被廢墟壓住,她滿是傷痕鮮血的手上還抓著先祖的牌位。她的兒子林虎,那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嘶吼一聲,旋即瘋狂地刨開廢墟,想要拉她出來,可是一不小心沾染到了那恐怖的火苗,最後母子兩人都在火焰之中化為灰燼。眾人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一幕,甚至還有不少人對林素素阿姨的做法嗤之以鼻,她跑在最後就是因為她手中拿著先祖的牌位,就是為了這麼個死的東西,卻是將兩條性命都搭了上去,真的值得嗎?
姬長信迷惑了,林素素阿姨負責祖廟各項事宜,在這種情況下還依然盡心盡責,最後英勇犧牲,得到的卻不是應該有的尊敬而是無情的譏笑,這是怎麼了,林素素阿姨為了她自己堅守的責任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當然是值得的啊,為什麼有人會產生那種想法?原本團結和睦、友愛互助的大家怎麼變成了現在的這般自私自利、冷漠無情的樣子?先前要是有人願意幫忙的話,或許最後的結果會有所不同吧。
姬長信想起了在不多久之前,林素素阿姨還在教誨林天羽來著,可現在卻已經逝者已矣,生命竟然是如此的卑微與脆弱。眾人搖頭歎息著這一幕慘劇,在失去了致命的威脅後,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災難發生前的樣子,所有善良美好的品德又重新降臨到了眾人的身上,頓時人群又忙亂了起來,打水救火的打水救火,救治傷者的救治傷者,可是,天聖強者靈力所化的火焰可以焚天煮海,又豈會是普普通通的清水所能澆滅的?人群又再次陷入絕望之中,那火焰不息不滅,連土壤都可以焚燒,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燒死,再度騷亂起來的人群都不要命地往山下跑去。
陰貘看著躁動的人群,淡淡地道:“在上麵兩人未分出勝負之前,誰都不許離開。否則,後果自負。”可是,已經瘋狂的眾人那裏會聽他的,一個個不要命地往山下衝。就在這時,傳來了一聲淒厲狂怒地暴喝:“還我妻兒命來!”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提刀衝向了陰貘,他是林素素阿姨的丈夫林山。林家除了林陽之外惟一一個勉強能上當了台麵的強者,六階六重境界,原本因為仰慕林陽之名而留了下來,希望能夠得到一些修煉上的指點,後來愛慕上林素素,與其結為夫婦,才一直留在了林家。先前他並沒有躲在祖廟中,在人群暴動的時候也沒有看見自己的妻兒,剛剛才聽說母子兩人全部葬身於這場人為的災難之中,悲憤欲絕、滿腔怒火因為找不到始作俑者而得不到發泄的他將矛頭指向了罪魁禍首的同謀。
陰貘看著奔來的林山,譏諷道:“蜉蝣撼樹,不自量力的東西,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說完,他一掌擊出,如汪洋大海般澎湃的靈力襲卷而過,林山尚未到達他的身前就爆成了一團血霧,隨後,他又隨手一拍,先前一些即將衝出操場的人也全部死於非命,頓時,暴亂的人群安靜了下來,人人麵帶驚恐地看向陰貘,無人再敢上前一步。
“啊啊啊……婉兒!”無比淒厲、撕心裂肺的悲吼從人群的後方傳來,林天羽感覺自己都要瘋狂,有一種想要毀天滅地的衝動。先前,他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急急忙忙地排開人群,就在他已經見到婉兒,兩人之間不過一丈之隔的時候,飛火流星降臨了,騷亂的人群將兩人硬生生地衝散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婉兒漸漸地脫離自己的視線,最終消失不見。他一直在尋找,可是他再也沒有看見那一道動人的倩影,伊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都快要急瘋了,劇烈的心痛包圍著他,悲憤欲絕的他頓時生出一種心灰意冷、萬念俱灰的感覺。在滿天的飛火流星之中,他是除了陰貘之外惟一一個敢不閃不避地亂跑的人,然而詭異地是卻沒有一道飛火流星砸中他,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
天空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震天動地的炸響,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墜落,在操場上砸出了一個好幾丈大小的深坑,聖刑天從天空中飄然地落地,在先前那麼激烈的對碰之中,他的衣衫頭發甚至都沒有顯出一絲淩亂,渾身氣質淡定從容,完全看不出來像是經曆了一場大戰的樣子,他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那深坑之中的是誰便不言而喻了。陰貘低頭看了一眼那炷香,此時恰好燃盡,別人沒看清楚這場戰鬥,他可是全部瞧見了,四重境界修為的差距,還有諸多條件的限製,青龍聖子完全是以一副壓倒性的姿態碾壓了天聖九重巔峰的林陽,整個過程聖刑天一共隻出手了三次,嘖嘖嘖,青龍聖子的實力竟然強悍如斯,那麼那些傳言全部都是真的了,真不愧是問鼎聖主的最熱門人選,看來這次自己的選擇應該不會有錯了。
姬長信看到深坑中躺著的林陽衣衫有些襤褸,嘴角還掛著血跡,渾身是血的樣子,沉默壓抑許久的他終於爆發了,如果不是這兩個外來人,現在大家應該是像往年一樣在吃著酒席,盡情地歡呼雀躍著,一幅喧鬧不休、和諧歡樂、喜氣洋洋的景象才對,可是現在,卻是一片哀嚎、悲傷、絕望的人間地獄,都是這兩個外來人,毀了他平靜美好、幸福快樂的生活,可能從此再也回不去了。拖著因為極度憤怒而不斷顫抖的身軀,他緩緩地走向深坑,跳入其中,將林陽扶了起來,隨後死死地緊盯著聖刑天,緩慢而又堅定地冷聲暴喝道:“聖-刑-天,十年,最多隻要十年,十年之內,我必殺你!”
一旁的陰貘聞言不屑地嘲諷道:“這世道變了,三階九重巔峰的螻蟻竟然也敢口出狂言,莫說十年,就是給你一千年,你都不可能超越青龍聖子,更別說殺他了,你想報仇雪恨,簡直就是癡心妄想。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確定你能活十年那麼久,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以絕後患。”說完,他便要動手。
“唉,螻蟻的挑釁我還要這麼謹慎小心嗎,不需要著急動手,我倒是很好奇,想要看看十年之內他是如何完成螻蟻逆襲巨龍的壯舉,殺了我的。林陽族長,你輸了,按照約定,乖乖地跟我回聖殿去吧。”聖刑天淡漠地瞥了一眼姬長信,攔住了陰貘的手,對林陽緩緩地笑道。他對於姬長信的挑釁根本毫不在意,笑話,這片土地上想要殺他的人多了去了,這樣的話他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可是他現在不依然活得好好的,因為向來都是他殺別人,從來沒有別人能殺得了他,要是對於每一個螻蟻的挑釁他都要慎重對待,那豈不是要煩死?不過,他也是頭一次聽到有螻蟻說要在十年之內取他項上人頭,一時之間覺得很新鮮,所以他阻止了陰貘動手,他倒是要看看,這隻螻蟻如何要在十年之內殺了自己,還是說這隻螻蟻現在被仇恨憤怒衝昏了頭,事後清醒過來卻苟且偷生。
姬長信並沒有出言反駁,隻是冷冷地看著兩人,仿佛是要將兩人的容貌深深地記在腦海中。陰貘不屑地看了一眼姬長信,譏諷道:“怎麼,爬蟲一樣的東西,你難道連我也想殺,好,老子叫陰貘,我天天洗幹淨脖子等著你來砍,你一定要努力,可千萬別不來啊!螻蟻的挑釁,哈哈哈……”
這時,重傷的林陽終於緩過氣來,吐出一口瘀血,對聖刑天怒罵道:“畜牲,這就是聖裁正義的所作所為?你毀了整個林家,濫殺了許多的無辜,還想要讓我跟你走,簡直就是做夢!”
聞言,聖刑天的臉頓時冷冽了下來,淡淡地道:“天聖強者之間的對決所能造成的破壞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群螻蟻非但不跑竟然還敢觀戰,那死了能怪誰,是他們活該!既然你不願意配合我們,那我隻好把你請回去了。”他的語氣中盡是對生命的漠視,或許在他看來這一群螻蟻的死活根本就無關緊要,所以他造下如此殺孽卻沒有絲毫的愧疚和負擔。他不經意間又多看了姬長信兩眼,或許是因為先前他那番挑釁讓自己感到新鮮,又或許是因為他很少看見有人在容貌上可以與自己比肩,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目光忽然在姬長信的額頭上停頓了下來,緊盯著其眉心詭異繁瑣的彩色紋路,尤其是那一黑兩白成“小”字形的印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