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季節,漸漸的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泛起絲絲涼意,大雨砸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尖銳的警笛聲竟也被掩蓋住了,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像是不那麼真實。
逄小五呆呆的站在那裏,抓住雨傘的手微微顫抖著,她身後是剛剛拉起的警戒線,幾名警察麵無表情的守在四周。雨下得很大,所以圍觀的人不是很多,他們在警戒線周圍遠遠的看著,小聲的議論。
他們會議論些什麼呢?逄小五回頭看向人群,雨很大,隻看的見一張張麵容模糊的臉。
“你走不走啊?”身旁的女警官不耐煩的推了逄小五一把,小五一驚,手上的雨傘掉到地上。
“別碰我姐!”小六把小五護在身前,像隻受傷的小獸,猙獰著麵孔,拳頭攥的緊緊的。
“小六……”小五拉住小六,慢慢地走上前去。
“不是爸爸,對不對……姐,姐,姐……”小六手足無措的看向小五。
眼前的男人,臉朝下趴在地上,嘴裏溢出大量的鮮血,在雨水的暈染下,慢慢向四周擴散。
女警官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旁邊的小個子警察:“小王,拍照了嗎?”
“嗯,張姐剛才來過了。”看樣子是個新手,明顯不適應眼前的血腥,雖然強作鎮定,可是臉上的蒼白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恐懼。
“把死者翻過來,讓家屬認屍。”女警官聲音冷冷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小五下意識的把小六的頭轉過來,壓向自己懷裏。
“姐……”小六掙紮著抬頭看向小五。
“別看,小六……”小五的聲音冷靜的出奇。
小王四肢僵硬的走上前去,剛彎下腰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嘔吐的衝動再也抑製不住,他扭頭跑了出去。
“李銘,你來!”女警官微微有些不耐。
叫李銘的警察熟練的把屍體翻了過來,和旁邊的警察一起,把屍體轉移到早已準備好的擔架上。
“逄小五,死者是你的父親嗎?”女警官眯著眼睛看向眼前的女孩。
擔架上的人血肉模糊,幾乎看不出死者生前的模樣。
小五點點頭,“是我爸爸。”
李銘出神的看著逄小五,這個女孩很奇怪,不到二十歲的樣子,還是個孩子呢,尋常人家的孩子遇到這種變故,早就崩潰了,她怎麼能這麼冷靜?
由於下著雨的緣故,死者的頭發全濕了,一縷一縷的覆在額前。小五輕輕的摘下上邊粘著的一片落葉,手拂過他的額頭,那裏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她低著頭,輕輕的說:“我爸爸這裏有一道疤。我十歲那年冬天生了一場大病,有一天天很冷,還下了很大的雪。我突然想吃城東那家點心店裏賣的桂花糕,爸爸說,我去買,誰讓咱閨女想吃呢。結果爸爸在回來的路上摔了一跤,額頭磕破了,流了很多血,把桂花糕都染紅了,爸爸還一個勁的和我道歉說,寶貝別哭,這次不算,下次爸爸再給你買桂花糕,買很多很多的桂花糕……”
小五頓了一頓,手拂過死者的衣服,“這是爸爸去年過生日,我送他的禮物,媽媽還吃醋了呢,怪我從來沒給她買過衣服……”
“抬走吧……”女警官發出輕微的歎息。
李銘看著的站在雨中的小五,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卻又什麼也沒說。說什麼呢,安慰的話?非親非故的,自己站在什麼立場去安慰她呢?他歎了口氣,把小五掉在雨中的傘撿了起來,甩了甩上邊的雨水,伸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