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畫抬眸朝遠處望了一眼,見一輪紅日浮沉在耀眼的金色波浪中,充滿玄幻一般的神秘之美,一時忘記了方才的話題,興奮地拍手道:“好漂亮!我從來不曾看見過這般好看的落日晚霞……姐姐,自跟你出來,我可算開了眼界了。”
“嗬嗬,這世間有無盡的風景,你且慢慢領略就是。”夏雲嵐跨在馬上,秀眸微眯,極目晚霞,口中淡淡然道:“走過一些地方,遇見一些人和事,結識一些肝膽相照的朋友,經曆一些傷害……所有的這些,都值得你去用心體驗……”
“經曆傷害?”淺畫迷惘地眨了眨眼睛,訝然不解地道:“為什麼要去經曆傷害?難道不該竭力避免傷害嗎?”
“傻丫頭……”夏雲嵐輕勾唇角笑了笑,雙腳一夾馬肚子,小白馬昂頭輕嘶一聲,披著滿身霞光向西方落日奮蹄馳去。
桃花嶺。
南國冬來晚,緋紅的桃花雖已無蹤,山穀間卻依然一片錦繡、一川芬芳。
木芙蓉和蜀葵相繼開放,紅楓燃燒得像一簇簇火焰,烏桕、黃櫨點綴其間,將山嶺渲染得別有韻味。香樟和地錦散發出好聞的氣味,不似花香,勝似花香。
“哇——姐姐、姐姐,這裏好生漂亮——”淺畫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孩子般,一會兒一聲驚歎。
夏雲嵐滿眼風光,大多數時候卻隻是沉默不語。
越往山穀深處,山光樹色越見搖曳生姿。隻是道路漸漸崎嶇,夏雲嵐和淺畫不得不下了馬,哄著小白馬向前行去。
“哇——姐姐你看……咦——”當淺畫指向一帶黃櫨流水時,忽然發出一個奇怪的“咦”聲,道:“前麵那個人,我好像見過的……哦,是了,我和璃月姐姐從祁王府到皇宮,便是由他護送……”
“他叫血幽。”夏雲嵐早已先淺畫看見了山溪畔用木桶打水的血幽,她微微愣了一下神,很快想起這小子曾對洛芷雪說過:待他日恩仇俱了,便來此處尋她,守她一生一世……
如今,蕭玄胤已經得到天下,這小子算是報了恩了。
至於報仇,對他來說幾乎是無望的事,這小子大概曉得自己永遠不會是司馬連皓的對手,所以忍不住跑過來先看看心上人。
“血幽?”淺畫咧嘴笑道:“好奇怪的名字……他是咱們皇上的人,怎地不在天武城,卻跑到靈皓國來了呢?”
夏雲嵐對“咱們”兩個字微微蹙了蹙眉頭,卻也不願刻意糾正,隻道:“心之所係,念念不忘——因為他愛上了這裏的一個人。”
“他不會……不會愛上了洛姑娘吧?”淺畫一聲低呼,好像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夏雲嵐輕輕瞥了淺畫一眼,道:“那是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嗎?”
淺畫勉強平靜了一下情緒,撓了撓頭道:“不……不是,我隻是覺得這個世界好生奇怪。姐姐,你說愛情到底是什麼?愛上一個人和被人愛上到底是什麼感覺?”
“嗬嗬,難為你如此遲鈍,居然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夏雲嵐笑道:“愛情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想知道愛上一個人和被人愛上到底是什麼感覺?那需要你自己去經曆。”
淺畫紅了臉,憨憨地笑道:“姐姐取笑我……我隻要一生一世留在姐姐身邊,才不要什麼愛情……”
夏雲嵐搖了搖頭,這丫頭心思單純,跟她說愛情,就像跟一個沒吃過葡萄的人說葡萄的味道,終歸是說不明白的。
然而無論如何單純的人,愛情一旦降臨,必定都能在她身上發生神奇的作用。
從前這丫頭長居王府深宮,盡日接觸不到幾個年貌相當的男子。此後天高地闊,紅塵中人熙熙攘攘,這丫頭又長著一副俏麗可人的容貌,何愁不會經曆一段甚至幾段愛情?
是以她什麼也沒說,隻向遠處提著水桶的血幽招呼道:“小師弟,別來無恙啊——”
血幽也早已看到了她們,放下水桶,站定腳步等著她們過去。
雖然在繇山分別時,兩人之間頗為尷尬,血幽這會兒倒也沒有記仇的意思,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道:“你不回宮中做你的皇後娘娘,卻跑到這裏做什麼?”
“你好像忘了,芷雪是我的朋友。”夏雲嵐道。
“哦……”血幽沒有問下去,頓了一下道:“上回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曉得師父便是祁王,原來你和師父本來就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