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蒼鷹初時並不現身,直到夏雲嵐叫了小半個時辰,方才不知從哪裏墨墨跡跡地冒了出來,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站住腳步,對夏雲嵐恭恭敬敬地道:“皇後娘娘,需要屬下做什麼嗎?”
“你小子還跟著我啊?”夏雲嵐裝出不勝吃驚的口氣道:“我扭到了腳……怎地早不過來?快扶我起來去找家醫館——”
“這個……”蒼鷹兩隻腳像釘在地上似的沒有動,道:“若非性命攸關之時,屬下不能靠近娘娘,請娘娘見諒——”
“我的腳動不了了,我的腿好像也摔斷了,這還不算性命攸關嗎?”夏雲嵐一副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道。
“娘娘稍等,屬下叫人過來扶你——”禁不住夏雲嵐一聲聲痛呼,蒼鷹猶豫良久,終於彎起手指放在唇畔撮口一呼,但聽不遠處一陣鈴聲輕和,接著,一個纖秀的女子身影如夜蝶般翩然而來。
“九……九娘……”夏雲嵐歪了歪嘴角,原來跟蹤自己的並不止蒼鷹一個。不知除了蒼鷹和九娘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後麵?
夏雲嵐了解蕭玄胤的暗衛,這種問題問了也絕不會有人回答,所以她除了提醒自己往後去的路上留心外,並沒有問出這種廢話。
“娘娘,屬下略懂接骨之術,給屬下看看你的腳。”九娘走至近前,半跪在夏雲嵐麵前淡聲道。
夏雲嵐的腿和腳連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傷口都沒有,自然不能給“略懂接骨之術”的九娘看。
“九娘,扶我起來……我先試試能不能站起身。”夏雲嵐伸出手,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不能拒絕。
九娘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夏雲嵐。
“啊喲……疼……”夏雲嵐口中喊著疼,落在九娘肩頭的手卻緊緊扣住了九娘的肩井穴。
待九娘反應過來欲待掙脫時,夏雲嵐一腳踢在樹上,樹上絲網準確無誤地當頭罩下。
“娘娘——”蒼鷹在不遠處驚呼一聲,閃電般掠了過來,以一柄軟劍挑向樹上落下的絲網。
可惜晚了一步,當此電光火石之間,夏雲嵐已點中九娘穴道,並收緊絲網口部,將九娘捆粽子一般網了起來。
“蒼鷹,你家主子不是不許你靠近我嗎?”夏雲嵐放下九娘,一邊回手向蒼鷹身上穴道點去,一邊笑嘻嘻問道。
蒼鷹卻並不與夏雲嵐交手,見九娘已然被搏,立即後退數丈,拱手向夏雲嵐道:“屬下罪該萬死,請娘娘恕罪。”
夏雲嵐貓戲老鼠般朝他招了招手,道:“你過來,我就恕你的罪。”
“屬下不敢。”蒼鷹戒備地看著夏雲嵐,拱手俯身道:“屬下與九娘皆是奉皇上之命跟隨保護娘娘,請娘娘放了九娘,莫要令屬下為難。”
“我需要你們的保護麼?你們隻會給我添亂罷了!”夏雲嵐高傲地一昂頭,袖子裏取出一顆丸藥,蹲下身塞進九娘口中道:“我喂她吃的叫做九日斷腸丸,倘若你不能在九日之內帶她找到蘇青醫治,縱使神仙也難救她。至於你是繼續執行你家主子的命令,還是救她的性命,那便憑你選擇了。”
言罷,夏雲嵐站起身,解開樹下小白馬,翻身躍上馬背向北疾速馳去。
“娘娘,蘇大夫已經不在宮中,請你拿出解藥——”背後,傳來蒼鷹為難的聲音。
“那你便帶她找天武城的神醫李大夫吧。”夏雲嵐加快了速度。
數日裏,身後皆未發現可疑之人的蹤跡,夏雲嵐相信蒼鷹選擇了保全九娘的性命。盡管如此,每遇熱鬧城鎮,她還是數度易容,甚至把座下小白馬也染成了黑色。
青蜀國與蒼狼國之間連接地域極狹,且隔山隔海,道路不通。夏雲嵐騎著小黑馬繞道承夏國東北部邊城,又兩日後,踏入蒼狼國地界。
季節正值仲秋,蒼狼國的天氣卻已有了些初冬的涼意。待到達蒼狼國都雷穀城時,飄著鉛灰色雲朵的天空似乎有了層下雪的意思。
夏雲嵐買了件厚實的男裝,買了部絡腮胡子,又買了件寬大的毛裏毛領鬥蓬,而後在皇城附近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棧住下。換過衣服後,便每日裏守著皇城悠悠蕩蕩、喝茶聽書,隻等金燕子出行遊玩時設法將她捉住,以雪當年之恨。
因青蜀國報仇時害了一條人命,又嚇得對自己依戀備至的皇甫嘉宜膽戰心驚,夏雲嵐心中甚感愧疚。是以到了蒼狼國後,並不打算再入宮與金燕子周旋,隻欲將她捉住,叫她嚐嚐自己當年所受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