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蒼鴻道:“你說過,你心裏沒有什麼人。那麼,我們為什麼不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夏雲嵐怔了一下,因為怕她被往事所傷,林蒼鴻居然寧可重新開始,也不願將往日種種講給她聽。
原主一生淒苦,灰暗壓抑,不料竟有個林蒼鴻這樣的男子真心相待,想來亦可稍慰芳心了。
可惜她不是原主,更可惜的是,她的心裏已經有了別人。
這世上,有些人一輩子心裏可以有很多人,有些人終其一生心裏卻隻裝得下一個人。
愛上師父之前,她以為她是前者。愛上師父之後,很不幸,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後者。
她對師父說過,如果他不愛他,也許會有別人來愛她。她沒有告訴師父的是,即使有別人來愛她,她亦無法再接受別人的愛。
失去了他,未必等於失去了幸福和歡樂,但卻的確失去了她一生唯一的愛情。
林蒼鴻是個不錯的男子,甚至是個令她欣賞的男子。然而,她卻注定隻能負了他。
她低下頭,心裏忽然有些悲從中來。
“雲嵐——”看著泡在木桶裏,保持著防備姿態的夏雲嵐,林蒼鴻溫柔地道:“在我麵前,你不必如此害怕。你放心,在你沒有重新愛上我之前,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
“也不會強迫我嫁給你嗎?”夏雲嵐抬頭問道。
林蒼鴻沒有直接回答夏雲嵐的問題,隻看著夏雲嵐無比真誠而堅定地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嫁給我!隻要你心裏沒有別人,我不在乎需要多少時間。”
“如果窮盡這一生,我都無法重新愛上你呢?”夏雲嵐涼涼笑道。
“那便這樣守你一生吧……”林蒼鴻淒楚地笑了一下,眉宇間含著說不出的沉重道:“雲嵐,從前我曾夢想過無數次,希望看見你臉上真心的笑容。可當你真正開心快樂起來的時候,你的生命裏卻已沒有了我……”
世事弄人,夏雲嵐看過太多的陰差陽錯、悲歡離合。若在前世,她大概連眉頭也不會皺上一下。隻因這一世,事關這具身體的原主,她竟對林蒼鴻生起了幾分同情之心,於是口氣中含著愧疚、帶著寬慰地道:“阿鴻,往日種種,已經死去。不如讓咱們兩個都徹底放下,重新開始。”
“好……”林蒼鴻悲傷而固執地笑道:“但我隻會和你重新開始。”
“你不要這麼死心眼兒,”夏雲嵐好心勸道:“既然要重新開始,就該選擇一個新的人——至少選擇一個與過去無關的人,這樣,你才不會時不時憶起往日。”
“與過去無關的人?雲嵐,你的心裏真的沒有別人嗎?”林蒼鴻狐疑地問。
“沒有……絕對沒有。”夏雲嵐趕忙搖頭否認。
也許林蒼鴻是個癡情之人,也許林蒼鴻可以大方到成全曾經的心上人。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絕不能將師父置於險境。
何況,想起林蒼鴻最初對待師父的態度,以及乘她之危逼她嫁給他的情景,她根本不信他有那份大方。
“既然沒有,那就把我當成那個與過去無關的人吧。”林蒼鴻按住胸口,誠摯地道:“雲嵐,隻要你開心,我可以永遠把那些往事藏在這裏,永遠不對你、不對任何人提起。但是,我不強迫你記起往事,你也不要強迫我忘記往事,好麼?”
“……”這樣執著的一個人,這樣執著的一份愛,夏雲嵐委實不知該如何去說服。沉默了一會兒,夏雲嵐試著用被自己深為不屑、卻在蒼雲大陸大有市場的理由道:“可是阿鴻,當年我爹爹不肯同意咱們在一處,難道現在就肯同意了嗎?再者,我雖離開了祁王府,卻並沒有拿到休書,身份仍然算是祁王妃。用這樣的身份和你在一起,我又於心何忍?”
“雲嵐,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林蒼鴻舒展開了一直蹙著的眉頭,對夏雲嵐笑道:“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又知不知道我現在的身份?”
夏雲嵐搖了搖頭。
表麵上,他是一個醫館的大夫,但聰明如夏雲嵐,當然知道那絕不可能是他的真實身份,至少,不會是他的全部身份。
一個醫館的大夫,通常隻需要治病救人拿錢就行了,不需要讓人拿條件去換命。需要讓人拿條件換命的,通常都是對金錢之外的東西有著強大野心的勢力。
至於是什麼勢力?師父曾經說過,黔州城再往西去,正是山高林密、蠱術橫行之地。那裏不但居住著民風剽悍、不受管控的大涼族、西瓊族和風鸞族,而且傳說中的血月門也在其處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