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了喜歡的人嗎?”夜凝塵問。
“……”夏雲嵐有些淩亂了。
師父是在明知故問嗎?昨夜橋畔柳下,她曾對師父說過:“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師父明明懂了她的意思,現在為什麼還要問她這樣的話?
遲疑之間,夜凝塵轉過了話題道:“你回繇山後務必勤加練功,餘事不必多想。書信,本座會叫護送你的人帶上。”
“師父——”夏雲嵐回過神來,斬釘截鐵地道:“弟子要隨你去龍炎國。師父為了弟子的朋友去龍炎國冒險,弟子自己豈有置身事外之理?”
“誰說本座是為了你那朋友?”夜凝塵道:“本座去龍炎國是為了尋找一件東西,與你沒有關係。”
“尋找東西?”夏雲嵐訝然道:“師父丟了什麼東西?”
夜凝塵沒有回答,顯然不希望夏雲嵐知道。
夏雲嵐星眸一轉,道:“如果師父去龍炎國是為了找東西,就更該帶上弟子了。”說著,夏雲嵐提起脖子裏的光能微機在夜凝塵麵前晃了晃,道:“師父忘了,弟子的這個東西最擅識別一切蛛絲馬跡,而這個東西隻有弟子的意識能夠控製。”
夜凝塵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被夏雲嵐說服的意思。
夏雲嵐趕忙繼續道:“再說,芷雪現在龍炎國生死未卜,作為她唯一的朋友,弟子去找找也是應該的。師父總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個無情無義之徒吧?”
“那便隨你吧。”夜凝塵雖不甚情願,終於還是答應了夏雲嵐的請求。
夏雲嵐心頭一喜,高興地讓開了路。
隻是,夜凝塵走了之後,她很快又想起夜凝塵幫助蕭玄胤之事,不由重新氣惱起來。
明明打算三天不理師父的,誰知師父一句話,她不但開了口,還巴巴地求著他帶她去龍炎國……真是沒骨氣透了。
腿長在她自己身上,他不帶她,她就不能自己過去嗎?
即使要跟師父同去,不聲不響跟著就是了,幹嘛一定非要征得他的同意?
氣惱了一會兒,鬱悶了一會兒,責罵了自己一會兒,天色便亮了起來。
反正睡不著,夏雲嵐也懶得再睡,索性起床穿戴整齊,收拾好東西候在師父門外。
約摸辰時一刻,夜凝塵出了房門,看到門外靠牆坐著的夏雲嵐,訝然道:“你一夜未眠?”
“嗯。”夏雲嵐站起身,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師父與蕭玄胤沆瀣一氣,她決定要冷著他一段時間。
夜凝塵卻誤會了她的意思,拂然不悅地道:“本座既答應帶你去龍炎國,豈會言而無信,自己偷偷走掉?你這般多疑,又何必跟本座在一起?”
“弟子沒有……”聽夜凝塵語氣甚不高興,夏雲嵐立即忘了適才的決定,慌忙解釋道:“弟子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才收拾了東西來等候師父。師父昨夜休息得晚,弟子怕打擾了師父,是以不敢敲師父的房門。”
“哦……”發現自己冤枉了夏雲嵐,夜凝塵僅僅抱歉地“哦”了一聲,便若無其事地道:“咱們走吧。”
夏雲嵐小聲嘀咕道:“師父說弟子多疑,依弟子看,師父多疑起來可比弟子有過之而無不及……”話未說完,抬眼見夜凝塵已走出丈餘,急忙閉嘴跟了上去。
路上的時光似乎單調又漫長,夏雲嵐卻十分喜歡路上的時光。
前世裏,她一個人浪跡天涯時,望著晚霞落日、星辰月色,偶爾會不由自主地幻想,也許有一天,有個人會陪她一起走過那些長路,經曆那些路上的風霜和風景。
今世裏,幻想成為現實,這樣一個人真的出現,她隻盼著長路無盡延長,好與這個人永遠這樣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東風漸漸轉暖,越往南走,春的氣息便越見濃鬱。
十數日後,將出承夏國一帶時,空氣中已毫無寒意。
夏雲嵐和夜凝塵都換下了冬日笨重的厚衣,穿上了薄而輕的春裝。雜樹生花的大道上,十裏春風吹起時,夏雲嵐側頭看著夜凝塵隨風飄揚的衣袍,心頭時常被一種難以名狀的、酥酥軟軟的幸福感所包圍。
難怪有句詩叫“春風十裏不如你”,原來,天地間所有的繁盛與熱鬧、光明與燦爛,都比不上與那人相伴時的怡心快意、明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