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西南第一名捕吳蕭然的徒弟?”絡腮胡子朝前走了幾步,一隻手習慣性地揪著胡子向眾兄弟道:“你們看他像嗎?”
“大哥,你管他是誰?”眾漢子對西南第一名捕和夏雲嵐皆無興趣,催著絡腮胡子道:“兄弟們走了半天,餓得饑腸轆轆。如今填飽肚子要緊,你卻隻管與他囉嗦做什麼?”
看來這夥人雖然樣貌粗鄙,卻並非大奸大惡之徒,沒做過多少作奸犯科的事。不然,聽到“名捕”兩個字,斷不會隻顧著肚子。
既如此,隻要他們不再打騰影和飛霞的主意,夏雲嵐也不欲與他們計較。
誰知,那矮胖的麻臉漢子仍不知死活地道:“大哥,他說他的馬價值萬金,咱們也別吃了。不如搶了他的馬到附近州縣賣掉,豈不夠兄弟們瀟灑快活一段日子?”
“好主意!老二好主意……”一眾人等仿佛撿到了寶貝般,再也顧不得口腹之欲,齊聲讚成道。
夏雲嵐抽了抽嘴角。自己的東西,是那麼好得的麼?
看這群人的神色,顯然已經毫不客氣地把騰影和飛霞據為己有,甚至已經把兩萬兩黃金據為己有。
夏雲嵐眯了眯眼睛,正待叫這群人知道知道打別人東西主意的後果,空氣裏忽然飄來一陣異香,接著簾影一動,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酒館門口。
那女子頭戴一頂白色冪籬,身姿窈窕無比。跨步進門的刹那,適逢一陣風起,將冪籬微微掀起一角。
喧鬧的小酒館瞬間安靜下來。
夏雲嵐驚訝得幾乎忘記了呼吸。但見那女子雖臉帶倦容,風塵仆仆,然其容顏之美,簡直是自己來到蒼雲大陸所僅見。
“師……”遇見如此美人,不叫師父瞧瞧,豈不白白吃了眼虧?
夏雲嵐再顧不得理會馬匹之事,迫不及待地要喚夜凝塵看取美人,不料“師”字剛剛吐至唇畔,一隻手忽然覆上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師父的手。
夏雲嵐有點兒懵,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桌上飯菜已上,而師父的手仍然沒有挪開,甚至沒有挪開的意思。
她的臉紅了。
師父是什麼意思?要對她表白嗎……在這山間野店表白,會不會有些……嗯,其實無所謂合適的地點,隻要是那個合適的人,在什麼地方又有什麼關係呢?
隻是,當著那仙女般的白衣女子也罷了,當著那群粗野的漢子,總叫她心裏不大自在……
師父為什麼不說話呢?是在醞釀勇氣,還是在考慮措辭?畢竟師徒之戀,對自己這個二十五世紀的人來說雖不算什麼,對師父這個古代人來說,卻隔著一道亂倫的坎。
要不要給師父些鼓勵?
夏雲嵐屏住了呼吸,眉梢盈著淺淺的笑意,眼神嫵媚如絲,迷離如夢。一刹那的時間裏,心頭掠過萬千柔情蜜語。
然而,張開嘴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緊張得要命,嘴唇顫抖得厲害,根本不可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罷了,還是讓師父自己慢慢來吧……
終於,夜凝塵動了動嘴唇。
夏雲嵐張大了眼睛。如果她沒有聽錯,師父說的是:“別說話,不要動。”
那聲音隻有她能聽得到。她有些奇怪,師父為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正在懵懵懂懂地想著這個問題,忽聽得一個又輕又軟又甜又膩的男子聲音道:“這位姑娘,你想吃些什麼?”
小小的酒館裏又來了新的客人嗎?自己竟不曾注意,實在是夠馬虎大意。
夏雲嵐迷茫地從夜凝塵臉上移開目光,扭頭在店裏找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新來的客人,但卻很快找到了那聲音的來源。
若非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斷然無論如何不敢相信,發出那聲音的,居然是適才粗聲大氣的絡腮胡子。
那樣輕軟甜膩的聲音從那樣一大把胡子後麵發出來,實在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原來一個人要改變聲音,並不一定要會什麼變聲之術,隻要改變心境和情緒,說出話來一樣能夠判若兩人。
夏雲嵐可又長了見識了。
小小酒館裏,除了夜凝塵和夏雲嵐,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白衣女子身上。
白衣女子卻恍若未見,亦不曾回答絡腮胡子的問題,隻向慵慵懶懶站在櫃台後的佝僂老者道:“掌櫃的,來一壺熱茶、一碗米飯、兩碟素菜。”
“客官稍等——”佝僂老者點了點頭,再次到後院準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