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嵐明白師父的意思,若能找到盧小福,師父會指點他一些練武的方法,但卻不會在繇山招收弟子的考試中幫他作弊。否則,便是對其他人失了公平。
若是他考不過,師父會動用人情或麵子,將他送往別的門派學武。
師父這麼做,不過是因為她對盧小福偶然動了點兒惻隱之心罷了。
這樣正直而不失人情味的師父,又豈是天武城裏那個冷血無情、陰狠毒辣的男子所能相比?
夏雲嵐心頭一鬆,看著夜凝塵抬了抬嘴角,彎彎的眉眼帶起一絲暖意道:“多謝師父……”
“本座說過,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夜凝塵轉身走出了房門。
“啊喲——”或許是急於追趕夜凝塵,經過門檻時,夏雲嵐腳下忽然絆了一跤,差點兒撲倒在地。
夜凝塵有力的大手閃電般及時捉住了她的手臂,緊接著一個旋身將她帶進懷中。
燈光的微光在兩人轉身之際乍然熄滅,清冷月色裏,夏雲嵐抬頭看了一眼夜凝塵黑色鬥蓬下的臉,心跳加快了速度,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夜凝塵若無其事地推開了夏雲嵐,淡漠的聲音裏是掩飾得很好的鎮定。
“弟子……弟子每次使用光能微機,都會……都會因耗費心神而不大清醒……”夏雲嵐勉強給出了一個貌似合理的解釋。
她當然不能告訴師父,她是故意的。她隻不過忽然想要看看他為她擔心、為她緊張的樣子罷了。
可是如願之後,她卻那般緊張又害怕,即使現在兩人已經分開,她的身體還是不能停止顫抖。
“既如此,以後便盡量別用。”夜凝塵說著,似乎怕她再次摔倒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嗯……”夏雲嵐低低應了一聲,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心跳又在胸膛裏劇烈地跳動起來。
自己撒的謊,跪著也要撒完……夏雲嵐輕咬嘴唇,裝出不勝虛弱的樣子跟隨夜凝塵向隔壁房間走去。
與盧秀兒告別之後,二人一人一騎,沿著信淇鎮坑坑窪窪的街道向來時的客棧信馬由韁而行。
夜已經很深,鎮子裏除了偶爾一兩聲狗叫,再沒有別的聲音。馬蹄聲踏在古老的青石板上,顯得清脆、空曠、寂寞又響亮。
夏雲嵐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將圓未圓的月亮,扭頭對夜凝塵道:“師父,你覺得林昆為什麼要騙走盧小福?”
如果騙走的是盧秀兒,倒還容易理解一些。或者盧小福再小上那麼十來歲,也不難理解。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子,別說賣得上價錢,即便出手也不好出手啊。
夜凝塵沉思了一會兒,道:“你可曾聽說過龍炎國南疆蠱人?”
“南疆蠱人?那是什麼東西?”夏雲嵐道:“我似乎聽甄師兄提到過什麼龍炎國的南疆巫女……不過我以為那是話本戲文裏才有的人物……”
“南疆蠱人便是南疆巫女用活人製作的一種蠱器。”夜凝塵道:“南疆巫女先以自己的血喂養一雄一雌兩隻血蠶,三年後,血蠶長成,交配後生出數十隻幼蠶。此時,南疆巫女會捉來一名男子,將幼蠶盡數置入男子體內。幼蠶得男子血液為養,很快長大成第二代血蠶,男子卻會漸漸失去意識,到最後變成一具活著的屍體,完全由飼養最初兩隻血蠶的巫女控製……”
“師父懷疑……懷疑盧小福被林昆騙去做了蠱人?”夏雲嵐聽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道:“我原以為,司馬連皓的七日剝皮散和枯木軟骨散已經殘忍至極,沒想到這蒼雲大陸上的殘忍遠不止於此……隻是,關於巫女蠱人之事,師父是聽說還是親見?——弟子總不大相信世上真有‘蠱’這種東西。”
“是本座親眼所見——”夜凝塵目注遠方,絲毫不容懷疑地道:“龍炎國西南部一帶,多高山密林毒瘴沼澤,其間流傳著甚多不為人知的物事。蠱術,隻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本座在那裏時,曾親眼見到被蠱人養了三年的血蠶,刀砍不死,水淹不死,火燒亦不死……”
“啊,那要如何才能除去那種東西?”夏雲嵐微微縮了下脖子,這種話如果不是從師父嘴裏說出來,她一個二十五世紀過來的人,一定隻會把它當作玩笑和迷信。
一個有生命的東西,一個活著的東西,居然無懼刀劍水火……這聽起來實在太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