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心。”夏雲嵐側頭斜睨了夏靜柔一眼,邊走邊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是說我並非你的姐姐麼?拿這等消息來誘我,你覺得有用麼?”
“嗬嗬……”夏靜柔麵不改色:“姐姐固然不是靜柔的親姐姐,然而靜柔想,姐姐也許會對爹爹信上提到的北疆奸細之事感興趣……”
北疆奸細之事?
夏雲嵐頓住了腳步,眉頭一蹙,轉身看著夏靜柔的臉笑眯眯道:“爹爹的書信在你那裏嗎?”
夏靜柔兩手一攤,低聲笑道:“不在我身上,在凝翠堂。姐姐如果想看,不妨跟靜柔到凝翠堂去看。”
“妹妹在凝翠堂準備了什麼機關?”夏雲嵐眯眼問道。
“姐姐去了不就知道了?”夏靜柔流眸一笑,又道:“不過可能會令姐姐失望,凝翠堂裏並沒有什麼機關。”
夏雲嵐向四麵望了望,到處燈火通明,每個門口都有值夜的下人,想必夏靜柔不敢在凝翠堂對自己做什麼。何況,既使夏靜柔吃了熊心豹子膽,真要對自己下手,以自己現在的武夫也未必會輸給她。
北疆奸細之事對自己至為重要,隻要有一絲一毫的線索,哪怕冒再大的險她也不能放過。
念及此處,她提高了聲音道:“嗬嗬,既然妹妹有心,姐姐這便陪你到凝翠堂賞月喝茶去吧。”
她故意說得如此大聲,自然是要知會附近的下人,如果自己莫名失蹤,跟夏靜柔脫不了幹係。
“姐姐請——”夏靜柔指著去往凝翠堂的路側身一笑,好像真沒打算把夏雲嵐怎麼樣。
夏雲嵐表麵上嘻嘻哈哈,雲淡風輕,實則每一根神經都充滿了戒備。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凝翠堂,夏靜柔居然真的叫丫頭們泡了杯秋季淳香的新茶給夏雲嵐。
夏雲嵐仔細看了看,又湊在鼻尖聞了聞,清澈的茶色,純正的茶香,怎麼看怎麼聞都沒有一絲異常。
但夏雲嵐還是將茶放在了一邊,對於不可信任之人,她不會去冒一丁點兒的險。
“姐姐請看,”夏靜柔仿佛早已料到她不會喝凝翠堂的茶,隨手一抖,抖開一張寫滿墨色字跡的宣紙道:“這便是爹爹寄回的書信——”
“我瞧瞧……”夏雲嵐伸手去接,夏靜柔卻又把手縮了回去,帶著一絲戲弄地笑道:“姐姐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看嗎?”
夏雲嵐心裏罵了句粗話,麵上悠然不在意地道:“妹妹叫我過來,不是特意要把爹爹的家書給我看麼?如果妹妹臨時改了主意,那也不必勉強。”言罷,作勢便要起身。
“唉,姐姐何必如此心急。”夏靜柔手裏晃著書信,幽幽歎了口氣道:“其實靜柔隻是希望中秋之夜,咱們姐妹能好好坐在一起說說話罷了。”
“咱們姐妹?”夏雲嵐撇了撇嘴,嘲諷地道:“你何時又當我是你的姐姐了?你的姐姐不是早在嫁入祁王府那夜便死了嗎?”
夏靜柔陰陰一笑,摒退了堂中婢女道:“利益當前,任何人都可以是我的姐姐。利益當前,我的姐姐也可以不再是姐姐。”
“好,爽快!”夏雲嵐擊掌讚了一聲,笑道:“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說過的最真誠最無恥的一句話。不錯,真真深得我心。”
“嗬嗬,”夏靜柔笑道:“看來姐姐亦是同道中人,那麼靜柔就當著明人不說暗話了。我有一個對付容婕和懿太妃的法子,姐姐要不要聽?”
“對付容婕和懿太妃?”夏雲嵐故作糊塗地道:“妹妹不是一向與太妃甚為親厚麼?怎地突然說出這等話來?”
夏靜柔幽怨地道:“姐姐才誇靜柔爽快,自己卻怎地如此不痛快?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懿太妃為人勢利刻薄,百般瞧不起靜柔的出身。靜柔早晚請安,裝作與她親厚,也不過是在人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罷了。”
“哦……嗬嗬。”夏雲嵐笑道:“可是她雖討厭,與姐姐我畢竟沒什麼深仇大恨。妹妹若要對付她,隻管對付便是,姐姐我……”
說到這裏,夏雲嵐忽然覺得整個屋子似乎晃了一下,眼前有一刹的朦朧。她抽了抽鼻子,茶香氤氳的室內,恍然飄進一絲異樣的味道。
玲瓏迷迭香!
那是一種與茶香極為接近的強效蒙汗藥,因其造價昂貴,是以江湖上並不常見。
但她識得這種香味,並且知道一個平常人隻要吸入幾微克的玲瓏迷迭香,便能雷打不動地昏睡上三天三夜。
她的鼻子異常敏感,此種香氣一起,她已分辨出香氣的來源在窗子的縫隙之間。
難怪夏靜柔摒退了下人,隻將兩人關於一室之中,並想方設法拖延時間。原來,是讓人從外麵放玲瓏迷迭香進來。
夏靜柔迷昏她想要做什麼?
夏雲嵐來不及細想,當下立即屏住了呼吸,閃電般撲至窗前,猛地一下推開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