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緊了眉頭,把所有可能的人從心裏過了一遍。
洛芷雪那位大小姐做事向來粗心大意,盡管一再纏著她想進西廂房看看,卻決沒有這份空門越戶不留痕跡的本事。而且,以洛芷雪的性格來說,也不可能偷偷看過了她的東西,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她在附院裏說說笑笑。
至於蕭玄胤,今日做他的新郎官尚且忙不過來,應該沒有時間忙裏偷閑來打開西廂房的門,瞧瞧她的東西再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她甚至想到了風鈺晗、逍遙王、秦沐風等一切認識的人,最後,覺得秦沐風的嫌疑最大,但也不能肯定。
不過,進入西廂房的人雖不能確定,西廂房的東西卻是不能再留了。
雖然最後一張人皮麵具尚未製作完成,但她向來謹慎小心,秘密一旦被人發現,便決不會再給人第二次看見的機會。
何況,如果進來過的人真是秦沐風,恐怕蕭玄胤不久就會過來朝她逼問人皮麵具的事。
沒有人髒俱獲,她可以來個死不承認。
當下,她迅速打碎了一切寒水石的模具——包括最後一張未曾做出的人麵模具。接著,她銷毀了所有代替矽膠的用料。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
她心懷惴惴地從西廂房裏走出來,卻突然發現漪蘭院的蘭圃旁,端端正正地站著一個身著紅袍、挺拔高大的身影。
是一身新郎裝的蕭玄胤。
他怎麼會在這裏?此刻,他不應該在新婚的洞房裏,與新娶的佳人風流快活麼?
夏雲嵐怔了一下,心裏瞬間湧過思緒萬千,看著蕭玄胤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蕭玄胤早已聽到背後的動靜,緩緩轉過頭來。皎皎月光下,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麼表情,他的眼神亦深湛如海,深不可測。
夏雲嵐吸了口氣,唇角一揚,滿臉落寞緊張瞬間化作淺淺笑意,道:“嗬嗬……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爺不在洞房,卻到這裏做什麼?難不成新婚之夜要叫佳人獨守空房麼?”
聽到夏雲嵐略含諷刺的話,蕭玄胤的臉上無波無瀾,隻慢慢一步步走了過來。
隨著蕭玄胤腳步的移動,夏雲嵐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她不由得退了一步。
喝了酒的男人,最好還是別去招惹為妙。
但蕭玄胤卻不容她逃避,退步未穩,他的身子已欺近她身邊,漆黑如夜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的眼睛道:“夏雲嵐,你是不是忘了,咱們也曾有過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是不是應該補償一下你的新婚之夜?”
“……”夏雲嵐眉梢微跳,一顆心緊張地懸到了嗓子眼。從蕭玄胤的眸子裏,她敏感地捕捉到一絲絲危險的氣息。
這個男人,在與別人的新婚之夜,想要與他做什麼?
她皺了皺眉頭,心裏厭惡又害怕。但她知道,麵對喝了酒的男人,最忌做出過激的行為。
“王爺,”盡力保持著規律的心跳,她平靜地道:“你喝醉了——”
“你看本王像是喝醉的樣子嗎?”蕭玄胤俯下頭,臉幾乎貼著她的臉,聲音中帶著一絲冰冷,一絲邪魅。
他很清醒——雖然應該喝了不少的酒,他的臉上和眼裏卻沒有酒意。
唯其如此,夏雲嵐才更加害怕。
她側轉了頭,想要與他的臉遠一些,哪知一側頭間,卻與他肌膚相觸。
沒有想到的是,蕭玄胤居然與她同時退了一步,臉上電光石火間閃過觸電般的震驚。
這一下,她反倒放下心來。原來,麵對她,他也是緊張的。
盡管,他一副強勢霸道的樣子,但其實,說不定他比她更緊張。
夏雲嵐微微勾了勾唇角,裝作一切並不曾發生過般地道:“王爺沒有喝醉,為什麼走錯了地方?要補償我,以後有的是時間。今天是王爺和容小姐的大喜之日,王爺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本王的事情不需要你來安排!”仿佛為那一刹那的退縮惱羞成怒般,蕭玄胤突然一伸手捉住了夏雲嵐的手腕,將她拉近麵前道:“今夜,本王就要對你做出補償——”
夏雲嵐踉蹌了一步,為了不離蕭玄胤太近,她一手本能地按在了他的胸前。
然而,隔著衣服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她又手足無措地拿開了手。
當她不得不貼近他胸前,他的另一隻手居然自然而然地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緊緊攬在懷中。
桂花正香,明月將圓。
如此良辰美景裏,一對風華絕代的男女相擁在一起,原不知要羨煞世上多少曠男怨女。可是,此刻的夏雲嵐,感覺到的卻隻有入骨的憎厭。
她不會忘記,今夜,是他和別的女人的新婚之夜!
在和別人的新婚之夜裏,和她做新婚之夜應該做的事,他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
夏雲嵐厭惡地蹙緊了眉頭,但沒有試著想要推開他,因為,在他鐵鉗一般的掌握中,她知道自己絲毫沒有掙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