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芷雪卻無法理解亦不能接受聽雨樓主的態度,看著聽雨樓主離去的方向,對夏雲嵐憤憤不平外加含譏帶諷地道:“什麼情深義重?什麼動了真心?全不過是假惺惺的表演罷了!依我看,是想要占你的便宜沒占到……”
“芷雪!”夏雲嵐打斷了洛芷雪的話,神情認真而嚴肅地緩聲道:“你不要這樣說他……他不是那樣的人。”
“那他是哪樣的人?”洛芷雪被夏雲嵐看得心裏有些發虛,卻還是不服氣地爭辯道:“你要走了,他連送都不肯送,你還傻乎乎地相信他這段日子以來的虛情假意嗎?”
“芷雪!”風鈺晗看了一眼夏雲嵐的臉色,拉住洛芷雪的手道:“有些事情你不懂……聽雨樓主幫了咱們很多,你即使做不到心存感激,也不該在背後這樣說他。”
“我隻是替雲嵐不值而已。”洛芷雪道:“倘若雲嵐對他動了真心,他對雲嵐卻隻是逢場作戲,那可如何是好?”
“不會!”夏雲嵐口中僵硬地吐出兩個字,抬腳跨出了後堂。
“雲嵐,你生氣了嗎?是在生我的氣還是在生聽雨樓主的氣?”洛芷雪想要追上來問個明白,卻被風鈺晗強行扯了回去。
夏雲嵐坐上馬車的時候,謝丫正縮在馬車的角落裏等候。看著那丫頭緊張而興奮的眼睛,紅撲撲的臉,對未來充滿憧憬與好奇的神情,夏雲嵐不知為何,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祁……祁王妃……”謝丫坐直身子,朝夏雲嵐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
夏雲嵐略略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離合不過尋常事,她此刻說不上有多麼難過,多麼傷感,但就是不想說話。麵對想要湊過來與她攀談的謝丫,她裝作不經意地將臉轉向了車窗外。
謝丫識趣地退回馬車角落,二人不聲不響地在馬車裏等候半晌,洛芷雪與風鈺晗方扶著吳娘磨磨蹭蹭地出了聽雨樓的大門。
吳娘被收拾得煥然一新,好像一夜之間年輕了十歲,臉上神情亦不再茫然麻木。隻是,踏上馬車的時候,似乎仍有片刻的抗拒與猶豫。
“奶娘你坐這裏——”洛芷雪半推半拽地將吳娘按坐在馬車中間的座位上,謝丫伸手扶住了吳娘,吳娘蒼老的眼睛裏掠過一抹愴然,卻也沉默著接受了洛芷雪的安排。
風鈺晗沒有進入車廂,而是像來時一樣坐在了外麵招財叔的身邊。
與來時相比,車廂裏擁擠了許多。除多了兩個人外,洛芷雪為錦繡坊和華蓮布莊買進的貨物、聽雨樓主為三人準備的幹糧和送給夏雲嵐的禮物也占了不小的地方。
夏雲嵐並不知道聽雨樓主會特意備下禮物給自己,但即使早些知道,以聽雨樓主的性子,大概也不會容她拒絕。
馬車在濛濛雨霧裏起程,軋軋車輪聲裏,距離聽雨樓漸行漸遠。
有絲絲縷縷的惆悵在空氣裏飄浮,在夏雲嵐的心頭纏繞。她以為隻是因為雨,因為雨中由綠轉黃的樹,因為那些漸漸看不見的青瓦白牆。她決不肯承認,她的心為離情所牽絆,為在此遇見的某個人或某些人而依依不舍。
“奶娘,你餓不餓?”
“丫頭,你渴不渴?”
“雲嵐,你說聽雨樓主給你的箱子裏到底是些什麼禮物?”
“阿晗,你累了沒有?要不要進來吃點兒東西”
“奶娘……”
“丫頭……”
興奮的洛芷雪,幾乎一刻不停地在車廂裏嘰嘰呱呱,一會兒問問這個,一會兒問問那個,不時打斷夏雲嵐安靜而悵惘的思緒。
車離餘州城三十裏後,夏雲嵐終於忍無可忍,不客氣地轉頭對洛芷雪道:“你餓了就吃東西,渴了就喝水,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吵?”
“嘻嘻,”洛芷雪並不生氣,反而一臉故意討人嫌的表情道:“我就是要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免得你一路相、思、成、疾——”
“……”夏雲嵐心裏罵了一句粗話,然而一轉念間,她意識到自己默默望著窗外的樣子,的確頗有幾分少女思春、少婦思夫的味道,不怪洛芷雪會誤會。
“把吃的東西拿出來,麻煩再給我倒杯茶。”她很聰明地沒有接洛芷雪的話,而是悄沒聲息地轉移了話題。
什麼相思,什麼不舍——那不該是出現在她生命裏的東西。
她的人生,向來幹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離去的,無法得到的,她不想要的……就讓它們隨風而逝。
把有限的生命和時間,留給那些能夠擁有的、有望得到的、能夠使她快樂的東西。
一秒鍾也不要浪費!
夏雲嵐吃吃喝喝的時候,洛芷雪又在打量聽雨樓主送給夏雲嵐的禮物。那是一個兩尺多高的樟木箱子,雕刻著精美絕倫的花紋,有淡淡的木香味。僅是箱子本身,於普通人來說已經十分貴重。
這樣貴重的箱子裏,究竟盛放著什麼好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