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有人於眨眼之間從聽雨樓主的手下救走一個人?
夏雲嵐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想:莫非是白衣天神或夜之神祗帶走了丁允的魂魄?
她原本不信鬼神,可是,與其讓她相信這世上有人能從聽雨樓主掌下救走丁允,不如讓她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神。
然而,等她垂下頭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自由了。
脖子上的索鏈落在地上,丁允卻不見了蹤影。
這麼說,帶走丁允的並不是什麼鬼神,而是人?
是的,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聽雨樓主適才的一掌,快得猶如平地劃過的閃電。她試問,便是自己的前世,也不可能有機會從房頂救下丁允。可是,在古老的蒼雲大陸,有人做到了……
近乎神一般的武功,近乎神一般的身影,近乎神一般的存在……那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凝神沉思間,聽雨樓主和洛芷雪、風鈺晗、招財叔四人已追出了茅屋。
她惶惑地站起身,下意識地跟著眾人向門外跑去。
雨霧濛濛的夜色裏,那個攜帶著丁允的白色影子,在牛角山濃重的陰影裏隻剩下一個雪色的小點兒。聽雨樓主追了數箭之地,顯然並沒有追上的希望,於是頓下腳步,返身折向茅屋。
夏雲嵐和洛芷雪、風鈺晗、招財叔一起站在茅屋簷下,看著聽雨樓主走近,誰都沒有說話。
唯一能住人的房間已經損毀,室內和室外似乎已經沒有太大區別。即便室內的風略略小上一些,想到躺在地上的金環婆婆的屍體,似乎還是室外待得更叫人舒服些。
四人大概是一樣的心情,是以白衣人雖然已經徹底消失了蹤影,仍沒有人肯回到茅屋內。
寂靜的夜色裏,隻有風在吹,隻有雨在落。
高高的牛角山鋪展在聽雨樓主身後,仿佛為他披上一襲夜的大氅。
夜色神秘,麵具後的他比夜色更顯神秘。
當聽雨樓主無聲的腳步踏進茅簷下時,目光中居然並沒有失落的意思,反而帶著淡淡笑意關切地落在夏雲嵐有些蒼白的臉上,柔聲道:“可曾被他傷到?”
殺手無情,他的情是真是假?
夏雲嵐後退了一步。
想到適才丁允勒著自己的脖子,叫著“我也要殺了他心愛之人,叫他知道什麼叫心碎——”時,她又退了一步。
她不怪他對金環婆婆的反擊,她知道,有時候反擊隻是一種殺手的本能。隻是,今世裏,她不希望再有殺手或與殺手有關的一切走進她的生命中。
無論他的情是真是假,她都不可能接受。
是以,她隻淡淡回了兩個字:“沒有。”
“那就好。”麵對夏雲嵐明顯的疏遠,聽雨樓主裝作不曾察覺地道:“是我連累了你,你怪我嗎?”
“不怪。”夏雲嵐冷冰冰地道:“他找錯了人。”
“若我說,他並沒有找錯人呢?”聽雨樓主似笑非笑地問道。
“……”夏雲嵐沒有接話。
聽雨樓主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轉移話題道:“你可知那帶走丁允的白衣人是誰?”
夏雲嵐搖了搖頭。
那等身法,那等速度,一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她其實很有興趣知道,但她不想問他。
“我知道——”洛芷雪忽然意外地接口道:“我知道那白衣人是誰。”
“哦……”聽雨樓主淡淡道:“是誰?”
洛芷雪下頜微抬,挑釁地看著聽雨樓主道:“銀麵無心,白衣絕塵,霜華垂虹,見之斷魂……”
“不錯。”聽雨樓主緩緩點了點頭:“的確是繇山掌門夜凝塵——”
夜凝塵?
夏雲嵐怔了一下,這個名字,好像已經不止一次在她耳邊出現。
原來,那就是傳說中的繇山掌門夜凝塵——南宮楚楚和江湖第一美人華淺淺的心上之人。
她沒有看清他的臉,在洛芷雪吟出的四句中,她隻看到了絕塵的白衣,絕世的俊逸,其他三句是什麼意思,她卻不得而知。
“什麼是銀麵無心……霜華垂虹,見之斷魂?”既然洛芷雪也清楚夜凝塵的事,她倒不必掩飾自己的好奇。
“所謂銀麵無心——”不等洛芷雪開口,聽雨樓主搶先向她解釋道:“是說夜凝塵臉上總是戴著張銀色麵具,江湖中鍾情他的女子不少,他卻從不為任何人動心——可謂無心。”
“臉都沒有見到,便鍾情於他,不擔心他是個醜八怪嗎?”夏雲嵐輕輕撇了撇嘴角。
花癡到處有,蒼雲大陸似乎特別多。
二十五世紀的眾花癡,好歹也要看個臉才會決定要不要為之癡迷瘋狂。
聽雨樓主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麵具,似乎被夏雲嵐的話嗆到,考慮著要不要摘下麵具給夏雲嵐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