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嬌翠拿著夏雲嵐的手便往自己臉上拉。
夏雲嵐與嬌翠調笑,原本隻是逢場作戲,此時見嬌翠如此,終於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站起身推開嬌翠道:“我是個沒錢的,你對我好,可不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感情?”
嬌翠隻當夏雲嵐還在生自己的氣,又要靠上前來。
楚南衣看出了夏雲嵐臉上的不耐煩,對嬌翠一擺手道:“你先下去,我和小兄弟有幾句體己話說。”
青樓女子最擅察言觀色,一聽楚南衣的話,又看了看夏雲嵐的臉色,立即識趣地施禮退了下去。
“兄台有什麼話要說?”夏雲嵐重新坐下來,整了整被嬌翠靠得有些散亂的衣衫問。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隔著桌子,楚南衣將身子俯近夏雲嵐,收起了適才的戲謔,一本正經地道:“為兄想知道,小兄弟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兄台何出此言?”夏雲嵐訝然道:“我像遇到了難處的樣子嗎?”
楚南衣笑道:“沒有難處最好,若有難處,記得你還有我這個兄弟。”
夏雲嵐深深看了一眼楚南衣,萍水相逢,他為何對自己如此熱情?
仿佛發現了夏雲嵐眼中的疑惑,楚南衣解釋道:“為兄隻是隨口一問,小兄弟不必在意。因我見你衣著普通,身上卻帶著價值連城的玉佩,是以心中疑惑。想那玉佩或是小兄弟的傳家之寶,小兄弟因急於用錢,不得不忍痛出手?”
夏雲嵐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隨手撿塊玉佩,竟被人聯想出如此一段淒慘身世。
她有些好笑地端起了茶盞道:“兄台想多了,我那玉佩是別人送的。”
“別人送的?”楚南衣先是訝然,繼而自以為是地笑道:“明白了,能將那麼貴重的東西贈予小兄弟的,定是小兄弟的心上之人。”
心上之人——
“咳咳……”夏雲嵐剛剛喝進嘴裏的一口茶差點兒沒噴出來:“兄台……兄台的想象力可真豐富……”
“難道不是?”楚南衣不可置信地道:“除了心上之人,誰會拿那麼貴重的東西送人?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心上人送的禮物,小兄弟應該不會隨隨便便拿出去當掉……”
“兄台不必亂猜。”夏雲嵐放下茶盞,拍拍胸口理順了氣道:“是我去藥店的路上救了個受傷的人,那人大方得很,隨手從腰間扯下塊玉佩給我,以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原來如此……”楚南衣若有所思地道:“玉佩雖珍貴,比起性命來到底微不足道。”
“可不是嘛。”夏雲嵐深有同感:“若沒了性命,再多的身外之物亦無福消受,所以我也就不客氣地收了。”
“嗬嗬,小兄弟真乃爽快之人。”楚南衣倒了杯茶,漫不經心地道:“不知小兄弟在何處遇到那人,又是如何救了那人的性命?”
“具體什麼地方我也不太清楚。”聽楚南衣問起那人行蹤,夏雲嵐留了個心眼,一臉誠懇地道:“我對這天武城並不熟悉,隻記得在一條巷子裏。他其時流血不止,我身上剛好帶著一瓶金瘡藥,便好心給他敷上止了血。”
所謂救人救到底,她既收了人家的東西,自然不宜再暴露人家的行蹤。事實上,她知道那條巷子叫做永新巷。
楚南衣沒有再問,隻催著伺候的丫頭上酒上菜,別餓壞了他的小兄弟。
剛剛吃了些果品點心,夏雲嵐並不十分饑餓。然看這裏的酒菜,其色其香幾乎堪與明月樓媲美,又止不住拿起筷子吃了許多。
杯盤撤去之時,大廳中的客人漸漸多起來。有人聽說花魁麗姬稍後會親自獻舞,竟特意命自己的隨從或小廝出去呼朋喚友來一同欣賞。
人多是非多。來到這裏的大多是些紈絝子弟或平日慣作威福的大爺,聚在一處難免磕磕碰碰。
有人嫌鄰桌的聲音擾了自己,有人嫌前麵的人擋了自己的視線,甚至有人嫌對方帶的小廝太醜,倒了自己的胃口。還有人呼奴喝婢,罵丫頭們上茶上酒不及時。
一時裏,大廳內吵吵嚷嚷,令董媽媽高興之餘又十分頭疼。
“去——把後麵打雜的丫頭小廝們全部叫過來。”董媽媽對身邊的一名下人道:“就說今日人多,讓他們全部到前廳幫忙伺候。”
那下人答應著去了。不一會兒,帶了七八個丫頭小廝過來。
董媽媽向那幾個丫頭小廝訓話道:“前廳客人尊貴,你們須小心伺候,萬一惹惱了哪位客人,回頭仔細你們的皮。”
丫頭小廝們諾諾答應,各自散向大廳裏伺候不提。
不一會兒,珠簾羅帳後絲竹聲止,歌樂聲停,一名青衣侍女領著一名一襲紅裳、身材窈窕的女子嫋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