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爐十分沉重,兩人搬到一半,已累得氣喘籲籲。
這時,院門外忽然再次響起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定是那丫頭又回來找罵!”淺畫嘟囔一聲,正要放下手裏的活去開門,百合已先跑了過去。
“王、王爺……”看到披一襲黑色鬥篷踏進漪蘭院的蕭玄胤,淺畫嚇了一跳,一時驚得忘記了行禮。
王爺不是不喜歡小姐了嗎?早上帶別人去西山踏雪賞梅,對小姐卻那麼冷淡無情,這會兒卻怎麼好意思來找小姐?
啊,是了……小姐那麼聰明善良可愛,王爺一定是後悔了。
一念及此,淺畫哪裏還想得起婷兒,整個眉眼都笑了起來,趕忙放下炭爐迎上去向蕭玄胤見禮道:“婢子參見王爺。”
“你們在做什麼?王妃呢?”蕭玄胤掃了幾個丫頭一眼,未待眾人回答,眼光已落在廊簷下醉倒在地的夏雲嵐身上。眉頭不易覺察地皺了皺,聲音中已帶出怒氣:“你們是怎麼服侍王妃的!”
“回王爺,王妃不許婢子們碰她。”百合垂下頭,委屈地道。
“她不許你們碰,你們就讓她睡在院子裏?”高高揚起的聲調,冷厲的語氣,嚇得沒人敢再接口。
蕭玄胤徑直走過去,毫不費力地將夏雲嵐撈進懷裏。
“滾開!不許碰我——”雖在濃醉之中,感覺到有人靠近,夏雲嵐仍是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蕭玄胤沒有理她,隻暗暗加重力道,攥緊了夏雲嵐的手臂。
夏雲嵐動彈不得,仍不肯束手就擒,竟拿頭去撞蕭玄胤的胸膛。
“夏雲嵐!”蕭玄胤總算明白了幾個丫頭的難處。這女人,即使喝得爛醉如泥,仍然對周圍的人充滿戒備。
“小姐,你醒醒,王爺看你來了……”淺畫跟在蕭玄胤身後,替夏雲嵐急得滿頭冒汗,唯恐小姐再一個不小心,觸怒好不容易消了氣的王爺。
“你們出去——”蕭玄胤已將夏雲嵐抱進房內,回頭對幾個丫頭吩咐道。
“是。”百合、丁香答應一聲,立即退了出去。
淺畫卻頓住了步子,欲言又止道:“王爺……小姐她……她脾氣不好……你別跟她計較……”
“出去!”
他蕭玄胤的事,何時輪到一個婢女來多嘴。
房門“咣當”一聲被關上,淺畫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外,心裏是一百個不放心,一百個無可奈何。
“走吧。”丁香扯了扯她的衣袖:“王爺不來的時候你愁眉苦臉,這會兒王爺來了,你卻又不放心。你這丫頭,真真是操心的命。”
“唉……”淺畫歎了口氣,無心回應丁香的調侃,徒勞地向緊閉的房門望了好一會兒,這才隨著百合、丁香向附院走去。
房間內。
夏雲嵐已停止了掙紮,換了個無比舒適的姿勢躺在床上。
記不得有多久,不曾有過這樣心無雜念的睡眠。不去計劃殺人,不去擔心被殺,不去設計精密的圈套,不去躲避無數的陷阱……
好輕鬆,好舒服!
夏雲嵐滿意地舔了舔嘴角,那裏還殘留著一絲絲酒香。
醉夢中的夏雲嵐沒有想到,她這個無心的動作有多麼撩人。
蕭玄胤站在床邊,看著那張終於放下所有戒備的臉,夜一般深不可測的目光裏漸漸溢出一絲柔軟。
“這才是你本來的模樣麼?”他伸出手,欲待撫上她的臉,卻在離她臉龐寸許處停住。
不能碰她——任何一點兒觸碰都能讓她豎起滿身的刺,變得像隻遭受攻擊的刺蝟。
他隻能靜靜看著她,看著那張秀美無瑕的臉上精致絕倫的五官,時而似乎含著淺笑,時而仿若泛起輕愁,時而又沉靜得如同千年的美玉。
“你為誰而喜?又為誰而憂?”他無聲地歎了口氣,在她耳邊喃喃低問。
帶著龍涎香的氣息吹上夏雲嵐的耳畔,夏雲嵐下意識地蹙了蹙眉毛,向床裏扭轉了頭。
隻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卻令蕭玄胤變了臉色。
“為什麼要躲避本王?本王就這麼令你討厭嗎?”鐵鉗般的大手硬生生轉過夏雲嵐的臉,逼她朝向自己。
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子能夠拒絕他,他作為王者的驕傲不容侵犯!
“你……活夠了嗎……”片刻的平靜被打破,夏雲嵐精致的五官變得宛如寒冰,遍身的刺亦瞬間蔓延,掙紮揮舞的手狠厲無情地抓向蕭玄胤喉間。
蕭玄胤沒有動,捏著夏雲嵐下巴的手卻已捉住夏雲嵐纖細的雙腕。夏雲嵐想要起身,額頭卻被蕭玄胤抵在枕上。
近在咫尺的櫻唇,帶著淡淡的酒香,帶著濃濃的誘惑。蕭玄胤一低頭,冰薄的唇便覆上了那柔軟的唇瓣。
“唔……”夏雲嵐口中發出一聲模糊的低吟,驚慌、痛楚,像一隻迷失在荒原上的鹿,又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蕭玄胤驀然抬頭,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