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別扯著傷口!”溫茵看一眼蘇杭然後叮囑季風,“你好好養著傷,好好地恢複。明天我和你叔叔就回深市了。”
“是!”季風像是生怕蘇杭和溫茵後悔似的,連忙接話作答,“我一定盡快恢複,然後帶著小陌去深市拜訪叔叔阿姨!”
蘇杭伸出手來示意季風不要那麼激動。
“行了行了。我們回深市以後,你和小陌把一些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年輕人的事我們不參與,你們也別出什麼紕漏!”看季風又要表態,蘇杭忍笑製止,“劉阿姨我們給你留下,等你完全恢複了再回深市!”
突然,門外傳來購物袋著地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強至弱地迅速遠去。
溫茵看看季風和蘇杭,起身出門去看看究竟。
拉開門,地上放了一包新鮮的水果。走廊的盡頭,一個運動服套裝的身影消失在下行樓梯口。
溫茵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提起水果回走。
看溫茵提了一包水果回來,蘇杭下意識地發問。
“誰啊?”
溫茵將水果放在床頭櫃上,無奈地看看蘇杭最後一臉愁緒地盯著季風。
季風苦笑一下,然後將目光投向窗外。
醫院是新原最好的醫院。
新原的綠化植物,幾乎見證了整個新原的發展與變遷。
最開始,新原大街小巷的道旁樹和綠化植物多以小葉榕和黃葛樹為主。後來,城市發展,為了讓街道看起來更寬敞整潔,同樣樹冠舒展但主幹幹淨的黃葛樹漸漸取代了枝繁葉茂但氣根偏多的小葉榕,原因大概就源於小葉榕的氣根在雨季總給人邋遢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小葉榕極易產生蟲害,尤其是蚧殼蟲。
吹綿蚧一旦纏上,便產生白如碎絮的分泌物。雖白,但總讓人惡心。
一個要發展成為國際化都市的城市,不管小葉榕在這個城市存在了多久,不管小葉榕對於這座城市曾經火一般的天氣起到了多少遮陰的作用,終究還是被淘汰了。
有時,被拋棄就是這樣的殘酷。沒有功勞苦勞之說,隻有是否被需要。
曆史如此,人更如是。
替代了小葉榕的黃葛樹更好地發揮了自己的優勢,讓火爐般的新原多了許多的清涼。所以,大街小巷全是黃葛樹。一度,黃葛樹被尊為新原的“市樹”。
黃葛樹雖好,但終究過於張揚。很多道旁樹一年一次大的修剪,可用不了多久他又不依不饒的長得到處就是。門前,窗外,牆角,房頂。
度,總是最難拿捏的。一旦失度,難免讓人生厭。
於是,新原人試著引進其他的道旁樹,比如法國梧桐。
法國梧桐同樣枝繁葉茂,法國梧桐同樣綠陰如蓋。
相較於黃葛樹,法國梧桐卻更具有觀賞性。
法國梧桐的葉片如手掌,葉柄處似心形。
春天,嫩葉鵝黃透綠,覆以細密絨毛,如初生嬰兒般惹人憐惜。夏天,葉片濃綠,交錯成蓋,樹下便清涼怡人。
秋天,葉枯,顏色便成淺赭色,不豔,卻有秋天應該有的蒼涼感。秋風起,秋雨瀝,法國梧桐的葉片落了一地。經雨水一濡染,一地的葉片襯托出的蒼涼世界中多了些濕潤,猶如厚重的相思沾上了多情的眼淚。苦雖苦點,卻有得痛有得感有得寄托有得宣泄。
因此,“新雨後,涼風收,梧桐樹下冷清秋”也成了新原一景。每逢法國梧桐飄落的季節,環衛工人便獨留落葉不掃,持續半月有餘。
到了冬天,法國梧桐的葉子全部脫落,隻留光禿禿的枝丫直指新原略顯陰鬱的天空。
新原的冬天是寒冷的。新原的寒冷帶著些濕帶著些潮帶著些講不分明卻又擺脫不了的凜冽。
多虧了法國梧桐的突兀的枝丫,還有枝丫上分不清是落單了的孤雀還是不肯離去的枯葉的點綴,新原寒冷的冬也就多了一些莫名的帶著藝術感的希望。
冬天會過去,綠葉終會重新掛滿枝頭。
法國梧桐植物學上的名字叫“懸鈴木”,分為二球或者三球。其名源於其花。法國梧桐的花自始至終都如絨球般懸於樹上,就像女子的耳墜般,讓原本高大的法國梧桐多了一些小女子的柔情。
最妙的,大概是法國梧桐的樹幹。樹幹上的皮常不規則剝落。其皮本是灰白或灰綠相間。每每老皮剝落之後,光滑的樹身便被粉白或粉綠的顏色紋滿,看起來像是穿了新迷彩衣的少年。一眼望去,道路兩旁似有青春少年組成了儀仗隊,整條路也就全是青春的氣息。
當然,引入法國梧桐,多少跟南京宋美齡的“寶石項鏈”有點關係。畢竟,浪漫是新原骨子裏的天******漫的人多情,浪漫的人似乎又薄情。
這不,法國梧桐在新原剛在圖書館附近規模種植,卻又因為城市發展選了新歡銀杏。
新歡銀杏初種的時候,新原人並不喜歡。雖然銀杏相較於其他樹挺拔很多,也精致很多,而且似乎也尊貴很多,但新原人就是不喜歡。
新原人逐利,但新原人更尊崇勇敢崇尚自由。
直到又一個秋來,“十裏杏林”驚豔了所有新原人。
不管怎麼樣,新原人終究是視覺動物。你給我顏色,我便還以和顏悅色。
細數,多情的新原從小葉榕到銀杏樹,愛了就愛了,不愛就斷了,倒是敢愛敢恨。
新原最好的醫院,也是曆史最悠久的醫院。
醫院還保留著新原的初心。樹,多以黃葛樹為主,間以小葉榕點綴。
偶有法國梧桐或銀杏,但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