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夜之間天氣涼了好多。

《遇見》殺青,劇組邀請陶夭夭去參加殺青儀式。

陶夭夭本來希望更多人陪她一起去的。施梧和歸佳已經出去旅遊了。剩下的人當中,溫瑞,季風因為公事也因為並不熱衷,所以拒絕前往。已經是月末,又是季末,朱莎莎這段時間回公司幫忙好幾天了,所以抽不開身。

駱冰生是陶夭夭的死黨,理所當然地請假調了課程陪同前往。

蘇小陌本來就對劇組充滿了好奇,一聽可以去劇組,就答應下來同去。

雖然沒事可幹,但想著那樣的場合自己確實不適合,李科就跟蘇小陌說不想去。

蘇小陌極少勉強他,所以他一開口蘇小陌就答應了。

這些天來蘇小陌已經很少和他說話了,李科自己也還在情緒裏麵,所以二人交流很少。

在房裏百無聊賴地待了一陣,李科決定出去走走。

溫父溫母雖然已經退休,但二人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非常緊湊,經常都不在家。

坤叔一早就送溫瑞出去了。

李科下樓跟伍阿姨說了自己出去逛逛中午不需準備飯菜就簡裝出了門。

出了“莫園”,下了淩秀山,李科很自然地朝“十裏杏林”走去。

世間萬物對於氣候的變化總是敏感的。

銀杏的葉子失去了生機盎然的綠,添了一些不甚明了的黃,於是便有了灰黃的色調。

遠遠望去,銀杏林連成一片延伸至遠方,像一幅剛打了底色的畫,還來不及暈染上色彩。

杏林旁的鏡心湖一如初時,水平如鏡。湖邊的柳樹全是一些經曆了歲月洗禮的老葉緊緊抓住略顯蒼老的枝條。不知是本就無風,還是過於沉重,柳條沒有生氣地低垂著,全無動靜。湖裏的睡蓮已經開敗。雖然布局精巧,但隻剩下光澤盡失的葉片單調地浮在水麵,於這精巧布局看來,卻不似野蠻生長的荒野來得有趣。

李科終於走進了杏林。

灰黃的葉片遮去了絕大部分天空,杏林裏的空間顯出一些沉悶。鵝卵石鋪就的石徑被清掃得很幹淨。偶爾有一兩片新掉的葉片,多半是因為本身就比較孱弱,所以顯得單薄、枯槁,灰暗得沒有色彩可言。在一片鵝卵石的淹沒下,毫不起眼。

向遠處看去,石徑蜿蜒,樹幹林立。雖比不得初來時所見那樣讓人振奮,卻也多了一些別樣的情愫。

蒼涼?似乎有那麼一點;悲壯?好像可以靠一點兒邊;憂傷?或者是有的。但是,這些情緒終究被李科搖搖頭否定了。他覺得這些情緒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總歸是讓人有些矯情的。

來到一個岔路路,支路指向鏡心湖。

李科看一眼遠處的杏林,朝著鏡心湖的湖心走去。

若不是偶爾有覓食的翠鳥紮入水裏獵殺小魚漾起波紋來,李科恍惚間都快認定這湖水是被凍住了的死水了。

翠鳥捕魚,本是自然的生存法則。無所謂好與壞,更說不上誰欺負誰。但這一刻李科還是在心裏將被捕食的魚劃定為弱勢一方,因而對翠鳥生出些怨懟來。

都擁有了整片天空,還非得來獵殺困在水裏的魚!那被捕殺的魚,也許隻是一時貪戀起池水以外的天空多看了一眼而已,便惹來了殺身之禍!

雖有心幫一下池魚,但李科終究還是控製住了去驅趕翠鳥的衝動。

池魚堪憐。但,或者池魚正是因為浮出水麵去仰望天空的時候,多看了一眼,飛鳥便闖進了池魚的心。

池魚愛上飛鳥,縱然搭上生命也是無憾的。

一切都是自願,一切都是心甘。值?不值?不重要。重要的是愛。

為了愛,大概做什麼都是說得過去的,哪怕是世人完全不理解。

李科胡亂地想著,已經到了湖心的風雨亭。

穿回廊而來的時候,李科特意看了一下回廊牌坊上“情緣”二字。乍看之下字和初來時似乎沒什麼兩樣,但細看會發覺,歲月的痕跡終究是更重了些。

世間一切,總歸都是在歲月之中慢慢走遠、慢慢走遠、慢慢走遠的。

李科這麼想著,在風雨亭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無論如何,我都陪著你。隻要你足夠勇敢,我就一直陪著你。”

就是在這裏,蘇小陌跟他說的這句話。李科將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手掌裏。他知道蘇小陌是愛自己的,可是,他越來越沒有把握越來越沒有底了。

閉上眼睛,前一日在遊船上的情景真切地浮現在李科的腦海裏。

蘇小陌看李科不回答,深深地吸一氣,起身走出船艙。

看一眼桌上的人,李科跟著起身追了出來。蘇小陌將身體俯在欄杆上,看著緩緩東流的新江。

李科看一眼江水,轉身挨著蘇小陌以背抵在欄杆上。

“小陌,我——”

“你怎麼知道的?”

蘇小陌保持著自己的姿勢沒有改變,很平靜地問李科。

該怎麼回答?李科腦袋裏一片混亂。他討厭這樣的自己,他討厭自己這樣的狀態。

問題不難,回答也很簡單,隻不過關乎一個重要的人,也就多了一些顧慮。

所以,原本不是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也不關涉什麼左右命運的重大因素。可李科就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

從知道亦柏要和金艾合作說起?從見到周總說起?李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也知道應該好好跟蘇小陌把一切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