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意識到竟然直勾勾地看了人家這麼久,蔣小城有些窘迫,大腦拚命思考著說些什麼東西。
“你說這個是綠蘿嗎?”
鍾恪行點點頭。
“可是,”蔣小城讓自己把目光落在這株植物上,“我看到的綠蘿都是一大簇開在花盆裏的。”
這話說得顛三倒四,鍾恪行卻聽明白了,解釋說:“綠蘿不易分枝,賣花的人一般會在花盆裏插許多株,看起來很茂盛,這裏隻有一株,養得久,藤條才長。”
“原來是這樣。”
並不總是刻板冷淡的,會養狗,也會照顧花草。
蔣小城看著鍾恪行,好像重新認識了他一回。
這時候,他終於意識到是哪裏不對了。
“你的眼鏡呢?”
鍾恪行蜷起食指,在鼻梁上觸了一下,像是很不習慣似的,輕咳一聲,說:“備用的不見了。”
“不見了?”蔣小城皺起好看的眉毛,“那怎麼辦?要重新配嗎?”
“醫院已經關門了,要等到明天。”鍾恪行頓了頓,接著道,“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蔣小城關切地問:“怎麼了?你說。”
“平常這個時間,我都要帶找找下樓,可是今天,我——”
沒等鍾恪行講完,蔣小城已經領會他的意思了。
“要遛狗嗎?我可以的!”
鍾恪行沒想到他能答應的這樣爽快。
“可能要花半個小時。”
“沒問題,但我沒遛過狗,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其實也沒什麼要注意的。”鍾恪行走到門口,打開玄關的抽屜,摸索著拿出裏麵的牽引繩,蹲下身來,給找找帶上。
“隻要不鬆開繩索就可以。如果遇到小朋友,就牽遠一些。我平時,就帶他圍著小區轉一圈。”
蔣小城見他連係了兩次扣帶都沒成功,又把頭低下,想湊近一些,想他是看不清楚,便也蹲下身來,說:“我來弄吧,這樣扣上就可以了嗎?”
“嗯。”鍾恪行抬眼,見蔣小城隻穿著襯衫,突然記起他的外套也被湖水弄濕了。
“等一下。”
站起身,去臥室拿了一件外套,遞給蔣小城,“穿上吧。”
蔣小城下意識地推拒,“不用了,沒事的。”
“還是穿上,晚上會冷。”
鍾恪行的個子比蔣小城高,衣服的尺碼也比蔣小城大,大一號的衣服不是套在蔣小城的身上,而是壓在蔣小城的身上。遛狗時,他便不自主地在心裏掂量這份重量。
太驚險了,那麼深的水,他怎麼就跳了下去?好像沒怎麼思考,也沒怎麼猶豫。廣場裏幾十個人,麵對躺在地上的孩子,都著了亂,都束手無策,偏偏是他,那麼鎮定,一連串的動作,像是經過許多次演練似的,他下班後就照顧那些花草嗎?
蔣小城生命裏,還沒遇見過哪個人,能把花草照顧得那樣好。
找找聽不見蔣小城腦袋裏的聲音,隻覺得牽繩的人越走越慢,心不在焉。它逐漸加快了速度,到最後徹底撒歡地跑了起來,耳後都是急促的呼吸和紛亂的腳步。
“找找!慢……慢一點……”
找找圍著小區把蔣小城遛了一圈,然後把他牽回了家門口。
鍾恪行站在門口,看一眼氣喘籲籲的蔣小城,又看一眼咧嘴吐舌頭的找找。
“五十分鍾。”
“啊?這麼久嗎?”蔣小城瞟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他渾身都跑熱了,倚在門框上倒氣。
“我沒注意,找找在前麵跑,我就在後麵,它跑得……跑得太快了。”
鍾恪行說:“進來休息一下吧。”
這句話送進蔣小城的耳朵裏,就成了逐客令。
他把牽引繩交給鍾恪行,道:“嗯……不了,現在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停了一停,還是問出了口:“你明天,怎麼去醫院呢?”
鍾恪行抬起胳膊,觸到鼻梁又放了下去,大概還是想推眼鏡,他說:“總有辦法,慢一點走吧,醫院離這裏也不遠。”
他不尋求幫助,蔣小城反倒不好開口,他把目光移到別處,又收回來,問:“你眼鏡多少度?”
“上次複查,有700度。”
“這麼高!”蔣小城聽他這話,就沒有什麼猶豫的了,急急地說:
“明天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
這麼高的近視程度,還要自己一個人去醫院,怎麼能行?
鍾恪行看著他一臉擔憂的臉龐,隔了一陣子,才說:“還要麻煩你。”
“沒事沒事,不麻煩的,那明天我早點過來……七點,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