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總是朦朧,前一秒還煩悶聒噪,轉眼就下起了細絨般的小雨,綿綿密密的,像是一層摸不透的網紗,帶著一股黏答答的濕重氣息。
岑惜低頭做了三個小時的題,中途連頭都沒抬起來過,等她寫完最後一個字,抬頭看見圖書館玻璃上濕漉漉的水珠時,雨都已經停了。
她答題太專注,這會兒才聞到了淺淡的青草香。
長時間的低頭,抬起脖子時連帶著肩頸都是澀痛,一動不動的停在那裏好久才舒展開。
法學生的期末考試礙…
真是應了那句話,勸人學法,千刀萬剮!
“停筆。”一道清冽的男聲,“交卷。”
大家有序的上去自己交卷,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又一聲的感慨,既是解放,又是解脫。
岑惜揉了揉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不算標準的握筆姿勢,讓她食指指腹和中指關節處微微泛紅。
“簡神再見。”
“簡神再見……”
“簡神下學期見。”
同學們交卷後不忘和講台上的人告別,也有人拿出手機,希望在期末能加上他微信。還有的膽小一點,在後排偷拍幾張照片,自己偷偷留作紀念。
唯獨岑惜,一眼不往講台上看,挺直腰背往外走。
忽然,在一眾不舍的告別聲裏,出現了一個例外。
一個女孩子聲音哽咽,岑惜回頭看了一眼,她哭的肩膀都在抽搭。
“簡神,畢業小禮堂的那個策劃點子是我出的,但是被畢業學姐拿去盜用還獲得了表揚,這樣算是侵犯我的著作權嗎?我可以要回來嗎?”
岑惜對侵權的事情有點興趣,步子下意識放慢了些,而後她聽見講台上的男人淡聲問:“你是把策劃案直接給她了?”
語氣很隨意,卷子一下一下的磕在桌子上,這麼大的事,一點都沒耽誤他整理卷子。
岑惜本來想看看是誰攤上這麼糟心的事,結果她這一回頭沒看見女生的臉,倒是先看見男人白襯衫的袖子一絲不苟的挽在小臂處,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見。
她略不自然的別過臉。
緊接著聽到女孩子怯懦道:“沒有,我是把我的想法直接告訴她的,我跟她說如果可行的話我再出策劃案,結果就被盜了。”
唉,好慘,岑惜在心裏說。
不過她大概猜到結果了。
果不其然,講台上的人慢條斯理道:“那她沒有侵犯你的著作權,思想觀念不受著作權保護,你隻能通過別的途徑解決。”
聽這語氣,非但不憐香惜玉,還透著點“這是法學生該有的常識”的責備意味在。
後麵的對話就沒必要聽了,岑惜快速走出教室。忽然有一條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舍友老二聲音從右邊傳來,“今天就放假了,不跟簡神去打個招呼?”
她嫌棄的瞥了講台上的人一眼,“他那忙著呢,沒空搭理你。”
老二渾不在意,“那就等等嘛1
岑惜堅持搖頭,世界上多的是小天使,她犯不著跟這種冷漠的人說話找氣受。
老二趴在她耳邊,小聲問道,“你倆這恩怨還沒結束呢啊?”
“結束不了。”
老二軟的不行來硬的,抓著岑惜往講台上走,“哎呀,大家都花癡,你就花一下怎麼了?不花多不合群啊!又不是做他女朋友1
“我真不去。”別看岑惜瘦弱的一小隻,她不動的時候,別人還真拽不住她,“要去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