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走到窗邊,剛碰到窗簾,就被耿躍慌忙阻止。路易斯無聲翻了個白眼,沒搭理耿躍,拉開了窗簾的一條縫往外看。
耿躍遭到無視,看向衛哲:“你這助理怎麼回事?”
“她今天剛離婚,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
被離婚的路易斯從窗簾縫往外看,樓下酒店門口,影影綽綽有不少車。她拿出一台相機,用焦距拉近了往下看,捕捉到一輛車牌號。
“天太黑了,看不清,但有一輛SUV看著很眼熟,應該是媒體。”
耿躍低聲咒罵:“你們聽著,我絕對不可以被拍到。”
路易斯回頭:“耿先生,你已經被拍到了。”
耿躍已經焦急了,他求助衛哲:“我不能被媒體拍到,別人拍到還可以說是誤會,但我絕對不能被拍到這樣從酒店走出去,我可是耿躍啊!不行,衛哲,你必須得幫我。”
衛哲凝眉看表:“十分鍾之內,媒體就能堵到房間的門口,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裏。”
耿躍已然有些失控,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腳步淩亂,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時不時冒出幾句髒話。
路易斯忍不住回頭:“閉嘴!你除了罵人能不能說點有用的?連罵人話都是一個套路!平時不挺能說嗎?怎麼那麼蠢!”
耿躍也顧不上被路易斯劈頭蓋臉又罵一頓:“你覺得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刻去機場?隨便找個島躲兩天?要不去山裏躲兩天也可以。”
“你現在最需要去的地方,不是山,也不是島。”衛哲手指掀開窗簾,往樓下掃一眼,又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你得回家。”
酒店大廳,一群媒體拿著長槍短炮在大堂裏交頭接耳。電梯門打開,戴著口罩和棒球帽穿著耿躍外套的衛哲,用西裝頂在頭上,和戴著口罩的模特田璐一起走出了電梯。
媒體們聞風而動,一擁而上,追著“假冒耿躍”和田璐,“假冒耿躍”和田璐低著頭一路往外走,一直走到停在酒店門口的保姆車邊,司機拉開車後門,田璐上車,“假冒耿躍”放下西裝,摘掉墨鏡,露出一抹微笑。
所有媒體都傻眼了。
而在微博上,熱搜已經完全沸騰,“耿躍出軌”的熱搜紅色箭頭一路上躥,熱度高達4.9億,“耿躍何君各玩各的”排第二,熱度達到2.6億;“耿躍小三田璐”排第三,熱度1.7億。
衛哲駕駛著轎跑車疾馳在夜色裏。副駕駛座上的耿躍因為被何君掛斷電話而焦躁不安,他狠狠地照著副駕駛前儀表台重重打了一拳:“你說,今天這事,究竟是一個巧合,還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搞我?”
衛哲直接道:“這不重要。”
“我能不能直接否認,說我和田璐是特別好的朋友,在一起打鬧習慣了,完了我回去就向君君請求原諒,隻要君君肯配合,那什麼都好說,你再給我找幾波水軍,找點營銷號發點文章…… ”
“如果何君能原諒你,我就繼續幫你,不然咱倆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
“你講不講義氣?”
衛哲淡淡道:“你跟我保證過一定潔身自好,你講不講義氣?”
“你自己怎麼不潔身自好?”
“我可沒老婆。”
車燈火通明的別墅區遠處停住。一輛又一輛的采訪車在別墅區門口停著,長槍短炮嚴陣以待,記者們來回走著,六名保安一字排開,如臨大敵站在別墅區大門前。
耿躍嘴巴一張一合,衛哲試圖去聽他在說什麼,卻被耳朵裏的轟鳴聲止住,他表情困惑,直到一波又一波的嗡嗡聲消失。
“耿躍,你剛剛說什麼?”
耿躍對衛哲這個時候還不專注驚了:“我是說,這十麵埋伏,我怎麼進去啊!”
汽車還是開了進去,兩道雪亮的遠光燈直射向人群,記者們臨危不懼的長槍短炮都對準了轎跑車。保安也全都圍了過來。
聶靈子不解:“為什麼明知道會遇到記者,還拚命趕回家?”
“這個節骨眼上,耿躍最需要取得原諒的人,不是網友,不是粉絲,而是他的妻子。”
片刻後,耿躍別墅中,豪華客廳裏,何君新任命的公關代表林娜正在和衛哲一人一句,客廳裏有無聲的硝煙。
“耿躍先道歉,所有社交賬號要交給我們,所有文案我們寫、我們發。”
“耿躍先道歉,何君緊跟發聲表示諒解,誰的文案歸誰寫,誰的賬號歸誰管。”
“耿躍先道歉,文案你們自己寫,發之前要得到我們的認可。短期內何君不會發聲,她會去澳洲度假。”
衛哲語氣平緩,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疑:“何君必須發聲,否則耿躍的道歉毫無意義;度假可以,但不是她一個人,必須兩口子一起。”
林娜嘲諷地笑:“哈,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衛哲眼神平靜:“何君想要什麼?”
她突然的問話,讓林娜猝不及防,她回過神來,心裏暗道衛哲洞察通徹:“什麼?”
衛哲眯了下眼,緩緩道:“出軌已經是定局,何君想要什麼,和好?不和好;原諒?不原諒;離婚?不離婚?”
林娜不再看衛哲,她望向這一切事情的緣由:“何君想要什麼,具體還是要看某些人的表現咯!”
耿躍整了整外套,一副老子認栽的表情,他走到中庭,對著二樓大聲認錯。語氣抑揚頓挫,不知情的人,怕是會誤以為他正在宣誓呢。
“君君,我對不起你,你出來,我向你認錯!我向你道歉!我可以寫保證書,你要我怎麼樣都行,隻要你出來!君君!我們談談。”
二樓的臥室門忽然間打開,何君從裏麵走出來,臉上是精致的妝,身著昂貴漂亮的裙子,目光掃過樓下的人,定在耿躍身上:“我正在看劇本,要是再讓我聽到一句噪音,我就報警。”
她轉身回到房間,說出的話和小腿處的裙角一樣輕飄飄的,輕輕揚起又垂下。她表情淡漠,也不知是滿不在乎還是偽裝得太好。
衛哲攔住了著急上樓解釋的耿躍:“我去試試。”
耿躍咬牙點了點頭,低聲說:“這場仗我輸不起,你一定要幫我。”
“我就算繼續幫你,也不是幫你贏,而是幫你輸的不要太難看。”
耿躍臉上風雲變幻,終於點了點頭,長籲一口氣。他信任衛哲,心裏明白,隻要衛哲打算幫他,結局總不會太壞。
豪華的臥室裏,何君靠在貴妃榻上,她將攤開的劇本放在茶幾上,化了妝後雪膚紅唇,卻是一臉冷漠:“我讓你進來,不是說明我原諒了他,恰恰相反,我要你轉告耿躍,讓他做好離婚的準備。”
衛哲抱臂站在臥室內:“你不想離婚。”
牆上的時鍾指向23:45,衛哲盯著時間:“現在都快午夜了,我查過你的行程,你晚飯後就回家了,你曾經說過你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卸妝,而你現在卻是帶妝的,我猜你可能是哭過,但不想讓人看出來,所以才又重新化了妝。”
“還有這個劇本,左麵這一頁密密麻麻的都是熒光筆做的記號,這應該是你的習慣,可你看,這方圓三平方米根本沒有一支熒光筆。你沒在看劇本,或者,你的確是盯著劇本看,但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哦,還有,我記得你第一次和耿躍同框是五年前的電影節,耿躍是主持人,你拿了最佳新人獎,你們倆站在台上,中間還隔著一個人,可你們倆看向彼此的眼神……”
何君冷笑,她撇過臉:“你在和我打感情牌?”
衛哲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緊跟著說:“感情牌聽起來虛偽,但也是大實話不是嗎?人的一生能遇到幾次愛情?你真的忍心把這段回憶從人生中剔掉嗎?”
一起上綜藝的時候,山上下大雨道路泥濘,耿躍便彎下腰,一直背著她走。綜藝裏晚飯隻分到一份麵條,他說自己胃疼,她說自己拉肚子,其實都是想把麵條讓給對方吃。
曾經是美好的,可先摧毀這一切的人是耿躍,何君心灰意冷:“出軌的人是他,不是我,是他先對不起我的!是他先摧毀了我們的回憶?現在知道來求我原諒了?我憑什麼原諒他!我要離婚!”
“你和耿躍名下光是共同持有的房產就有五套,還有三家公司,其中一家公司已經在走資本化道路,一旦離婚,這損失都是以億為單位計算的。你倆共同的代言肯定就沒了,說不定還要賠款。人設全崩,個人商業價值至少縮水一半。是,耿躍,是出軌了。這是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全世界的樹葉都變成舌頭也不能把發生的事說成沒有發生。但人隻有犯過錯,才會意識到什麼才是最珍貴的東西……”
衛哲突然間停了下來,他眼神凝固,讓何君忍不住看了過去。
“算了,你們想離就離吧。離了通知我。”
?
衛哲關上門,揚長而去,留下何君一臉呆滯。
聶靈子聽他說完,忽然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麼突然不勸他們了?”
“明知道到海裏會被淹死,為什麼還要走下去?她既然已經想上岸,我為什麼要攔著?”
“好吧……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去了酒吧。”衛哲深呼吸,“是這樣,每天工作結束,我都需要放鬆一下。”
人頭攢動的酒吧,處處充斥著迷離的電子樂和荷爾蒙氣息。衛哲懶散地打量周邊的一切,越是吵鬧的地方越讓他放鬆。他翻看手機,發現這兩天的新聞裏,總少不了DL傳播的新聞。
衛哲身邊一個金融女湊過來:“鯤鵬基金啊,最近是挺慘的,一個老板跑了現在另一個也失聯了。”
“視頻上的女人,是江遠鵬老婆。這世道也真是不公,讓他老婆出來頂鍋,對了,他們還有個女兒。”
衛哲聞言,饒有趣味地抬眼問:“女兒?”
金融圈裏,這種八卦流傳得可比資金流轉的更快。
“對,叫江達琳,25歲,在美國讀書。”
衛哲立在吧台旁邊,手指輕輕晃著酒杯。酒吧裏燈光忽明忽暗,他英俊的臉龐在光裏看不真切,眼神也迷糊。
他轉過頭,看到剛才還在耿躍家的林娜。林娜看到本應該危機公關的衛哲竟然在這裏,表情漸漸憤怒。
可還沒等她走過去,眼前的男人卻無聲地倒了下去。
醫院裏,衛哲躺在活動床上,醫生一邊收拾器械在他旁邊解釋,他身後是一塊藍色的圍著的布簾:“幾個指標都是陰性,沒什麼毛病。突然暈倒,應該是精神因素導致的急性焦慮症發作。”
衛哲輕輕捏了下眉心:“急性焦慮症?”
醫生收拾完器械,認真對他解釋:“人的精神就是一根橡皮筋,因為長期的高壓工作導致皮筋一點點的緊繃,平時你可能並沒有察覺,但遇到一個扳機事件就“砰”的一下,爆炸了!很多人都這樣,律師、醫生、銀行家……你是做什麼的?”
衛哲還不相信:“你說這話,有什麼依據嗎?”
醫生哀歎一聲,身處其中的人往往最不清楚:“焦慮症是一種心理上的,我有心理醫生執照,每周日下午在精神疾病控製中心谘詢,你也可以來。”
醫生說完之後邊拉開了簾子離開,躺在隔壁的赫然是大肚子的林娜,兩人四目相對,林娜漸漸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鑒於剛剛他害林娜丟了一個客戶,衛哲已經能想象出來,林娜會如何大張旗鼓、添油加醋的把焦慮症的事情說出去。
或許還會告訴所有的人,不要用一個患了焦慮症的危機公關專家。
畢竟聽起來離譜,一個有焦慮症的人,如何冷靜的做危機公關?
聶靈子看著SAS量表,冷靜地說:“失眠、頭暈、耳鳴、心慌,暈倒,結合所有症狀,基本可以斷定你是焦慮症。哦,對了,還可能會出現短時性健忘或失語,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需要吃藥嗎?”
“暫時不用,一次昏倒不能說明什麼。不過你必須正視這件事。就像食物通過消化係統,總會在體內留下參與,你幫別人解決問題,但這些問題總有一部分留在你的心裏,表麵上看起來沒事,但日積月累,你的精神其實已經不堪重負。”
衛哲不在意地說:“我怎麼覺得你在危言聳聽。”
“你這麼說,我會懷疑你們整個行業的整體常識和智商。”
衛哲聳了聳肩:“那我該怎麼辦?”
聶靈子皺眉,作為一名心理醫生,她站在完全客觀的角度:“停止工作,或者換一個工作。你現在不適合繼續這份工作。危機公關聽起來總是麵臨危機,還要處理許多複雜的局麵。”
衛哲嘴角微勾,他作勢從沙發上起身:“我遊刃有餘。”
“表麵上而已,但其實這些壓力從未離你而去,而是全都積壓在那裏,一旦到達某一個臨界點,就會突然爆發。”聶靈子放下手中的SAS量表,“你想過沒有,萬一你暈倒的時候剛好在開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