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盧幀篇·急流勇退(1 / 2)

姚昀的手撫上破舊門板,躊躇了會兒,還是將它推開。木門吱呀的聲音劃破寂靜,也掀開了盧幀的眼皮。

姚昀看上去很異樣,猶豫半天,還是按照事先排演好的話來說:“副掌門請您去鷺垣門,他說擒五賊必須有您配合。”

盧幀難得一見地坐直身體,安靜地思考片時,最終點了頭:“在這兒等我,七係頭領出任務去了,我跟秦琉打聲招呼。”

姚昀鬆了口氣,但也隱隱地不安,她為請動這尊大佛說了謊,更不知兩兄弟碰麵後會如何。

鷺垣門的副掌門名為盧正,是盧幀的親弟弟。而盧幀原名盧貞,因為發妻的姓名中有“巾”字,所以在她去世後更名盧幀。

兩兄弟早年鬧掰了,盧幀是雲洲怪俠,無門無派,憑自身本事闖出一番天地,也吸收了各種“江湖手段”。盧正則認為他是野路子,一門心思規勸哥哥走正道。

盧幀自在慣了,特別煩弟弟鬧耳朵,一兩回還好,久之久之,他實在受不了了,兩兄弟大吵一架,盧幀也是在這節骨眼答應呂牧廉隨他去中陸。

此前,呂牧廉聽說雲洲有這號人物,中意的不得了,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盧幀挖出來,開盡條件“引誘”他入七係工作,盧幀都搪塞他——再考慮考慮。

這回兩兄弟相爭,使呂牧廉得利,他自然歡喜,然而這一天,同樣也成為盧幀最不願回憶的一天,他說過無數次——後悔了。

對盧幀而言,這兒就像大囚籠,野性令他要飛出去,責任感卻牢牢地拴住他。他矛盾,又糾結,甚至痛苦,他證明了“野路子”也能用在正途上,但他更希望活出自己,而不是活在別人的目光中。

他曾在呂牧廉的酒局上喝多,眼光毫不掩蓋地變得委屈又無力,一發聲便哽咽了——

“我愛的是逍遙十洲三島,不是濟世救民。”

“但你還是選擇了後者,不是嗎?”呂牧廉反問他。

盧幀沒再說話,與這趟來到鷺垣門一樣。

他立在鷺垣門的山峰上點破姚昀:“我知道,不會是他找我。”

“但您還是來了,不是嗎?”

盧幀沉默了,他捶著腰,卻還是滄桑地佝著背,他眺望著浮雲之上的山巒,感覺自己如同被關久了的鳥,看廣闊天地都像無形牢籠,雙翼被束縛久了,心性也被束縛久了。

“五賊之事不用告訴盧正,我今晚兒就給做掉。”盧幀說完,便讓姚昀離開了。

他記不清有多久沒出手了,似乎是從那次任務失敗之後。

那一回,盧幀被關在地牢中,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與他同在的除去老百姓,還有他唯一的徒弟,都是妖精和冀人網羅來的血食。

地牢環境特別差,統一吃食,統一排泄,與九令局和七係沾邊之人還要經受嚴刑拷打。

到這份兒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根本沒有尊嚴,大多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萬分痛苦。

盧幀徒弟沒有扛住折磨,人被五花大綁,一雙眼睛渙散地凝望著他。

盧幀從他的眼底回看到十多年前,一個毛頭小子跪在地上,謝他救命之恩,怯生生地問:“您願意收我為徒嗎?”

盧幀設想過這般下場,他告誡他,也問他:“就算這樣,也要跟著我嗎?”

“我跟,師父!”

他是第一個叫盧幀“師父”的人,盧幀開啟他跌宕起伏的一生。他也是最後一個喊盧幀“師父”的人,最終結束在汙濁地窖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