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賀時番外·癮(下)(2 / 2)

他熟悉的那個時渺不該是這樣。

時渺剛跟他在一起時,聊起自己的性癮時,臉上甚至還帶著點少年人桀驁不馴的樣子。

賀言西還記得時渺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屁股上,眼睛很亮,一邊回味著**的餘韻,一邊說:“坐車的時候,有時座椅顛得太厲害了,就會突然興奮起來。那種感覺來了,車窗瞬間變得霧蒙蒙的,就好像外麵下起了細雨,但我的身體卻很暖、很柔軟。賀哥,你說,其他人會有這種感覺嗎?就像是白日裏忽然一場夢罩了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不是我在做夢,是夢自己來找我了啊……”

那時候的時渺是一隻高傲稀有的小獸,哪怕是麵對成癮了的欲望,也還沒有低下頭顱。

可是如今這隻小獸身上的驕傲到底是徹底被拔除了。

他再也不會用一場霧蒙蒙的雨來形容**的美妙來臨,而是一味地跪在地上自我厭棄,靠痛罵自己來獲得一點點喘息空間,甚至連賀言西的親吻也自覺不配。

他被馴服了。

可是目睹這一切的賀言西隻覺得殘忍。

無論賀言西曾經多麼痛恨過時渺身上的病症,此時此刻,他卻無法為時渺的“覺醒”感到快慰。

他無法控製地察覺到,哪怕是自詡愛著時渺的自己,或許某種程度上和那個視頻一樣,在殊途同歸地逼迫著時渺。

他知道時渺愛他,他也知道時渺有性癮。可是他卻最終無法處理這樣病態的關係。

分手的時候,被背叛的他狠狠地說著時渺髒,他明知道他的渺渺是那麼愛幹淨的小白貓。

“髒”這個字似乎從此烙進了時渺的腦海裏,視頻的事一出,這個字馬上便反反複複地摧殘著時渺的心智,直至最終崩潰。

這其中,到底是視頻的作用大些,還是他當初那句話作用大些,賀言西無法判斷。

“渺渺,我不是可憐你。”

賀言西的額頭抵著時渺的額頭,低聲重複道:“我隻是想你,隻是想你。”

想你。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似乎有種神奇的功效,時渺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勉強衝賀言西笑了笑,輕聲說:“賀哥,我也想你。”

“分手後,我知道咱們沒戲了。可我舍不得你,所以就把你刺成青鶴放在心口,誰也不知道那是你,隻有我知道。但是試鏡《尋》時,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脫。賀哥,我是怕你看到了刺青就會對我心軟,那樣對你不好。”

他沒仔細說究竟為什麼不好,可是賀言西其實明白。

時渺個性倔強,被拋棄之後,哪怕再痛苦,愛意也寧可刺在心上,不願意拿來搖尾乞憐。

“渺渺,你還愛我嗎?”

賀言西忽然試探著問。

時渺的臉色蒼白,他嘴唇顫抖了一下,隨即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低聲說:“賀哥,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初戀。我隻愛你一個。但我現在這個樣子……其實……”

賀言西沒再說話,他吻住時渺的嘴唇,把後半句話都堵在了唇齒之間。

他卑劣地、可恥地感到滿足。

時渺是“現在這個樣子”,可卻也因為這樣的脆弱無助而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像是徒然間獲得了一次新生。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水沿著落地窗滑下來,外麵的景色似乎也因此模糊搖曳。

或許是因為與世隔絕,時間都變得慵懶和無意義起來。

他可以這樣吻著時渺,長長久久地吻下去。

其實問出那句話的時候,賀言西覺得自己很可笑。

提出分手之後,他失眠了好幾個月,甚至要靠藥物才能勉強入睡。

他舍不得刪掉和時渺的聊天記錄,每一夜都悄悄打開翻看,把自己沉浸在往日的甜蜜中遲遲不願離開,然後白天起來時又對昨夜的軟弱感到厭惡,反反複複地折磨自己,連心理醫師也無法幫助他那段愛情的灰燼中邁過去。

漫長的戒斷期似乎永遠無法度過去,一半的他如常地生活著,工作、拍戲、和朋友偶爾聚會,可另一半的他仍然總思念著時渺,想得深了,感覺時渺的笑容就在他麵前浮著,有時分不清是他在做夢,還是夢來找他。

他後來時常想,癮到底是什麼。

成年人的世界裏,或許煙、酒其實都不是那麼難戒。

戒不掉的,是那一場白日幻夢。

如果癮是一種病,那麼他早就比時渺更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