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範圍的行動,無論如何應該都肯定需要蘇言去首肯,再一層層地分配下來,才去大範圍地發布。
周仰說的,後續的這一係列操作都發生在昨天夜裏。
正好是蘇言離開香山的當天晚上。
蘇言離開他之後,可能還有精力去處理他的事情,這多少讓夏庭晚稍稍放心了那麼一點點。
可是放心的同時,卻又感到一種隱隱的壓抑在胸口的憤怒。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強行壓抑著內心的焦躁和煩悶,低聲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觀察一下輿論的情況,看差不多的時候,就請老影迷發那篇對比文章質疑,之後就常規操作,找有影響力的大V去轉發。按現在蘇言那邊的進度和靈敏度,肯定會和我們配合的,發布之後絕對有爆炸般的效應。但是我還想要搞得更穩一點,夏庭晚,你錄節目認識的工作人員啊,或者是MC最好,有沒有能信得過的,必要時,我想讓知道內幕的人發出點動靜。”
“信得過的……”夏庭晚下意識地說:“紀展吧。”
可是隨即他又有點不確定地補充了一句:“其實也不算特別鐵。”
“唉,”他遲疑了半天,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我、我試試吧,但是這個就不強求了”
在花絮播放之後,紀展很快就給他打過兩次電話詢問需不需要幫忙。
但是一方麵紀展本身就在忙演唱會的籌備,聲音都練得有點沙啞,另一方夏庭晚自己也是焦頭爛額,同時也覺得實在不好讓紀展摻和,所以隻能很簡略地讓紀展放心,他自己先處理。
他當然並不是信不過紀展,隻是無論如何,他也明白對紀展提出要求是有點過分的。
娛樂圈交朋友往往必須要有處事的度。
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相關,涉及的金錢和名利都不是開玩笑的,一旦碰觸到敏感的地方,就不應該讓對方為難。
紀展是《在路上》的MC,參加節目也有自己的宣傳目的,跟節目搞起來,對紀展來說大概沒什麼好處。
“你可以問問他,但也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心理壓力。”
周仰平靜地道:“如果結果理想的話,節目組扛不住了肯定要道歉,那麼紀展如果在事態明朗之前就站隊你,其實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負麵影響,甚至可能還有好處。但是無論如何,這都得需要他特別信任你,並且願意去為了你承擔發聲的風險,在這個圈子裏,這實在是不能強求的了。”
“我知道。”
……
和周仰通完電話後,夏庭晚先是給紀展打了個電話,對方估計是有事,發了個並不方便接聽的快速回複過來,於是他給紀展在微信留了條信息。
發完那條信息之後,他就那樣呆坐在座位上坐了許久。
他不知道蘇言到底生了什麼病,隻能靠猜、靠一點點的線索去拚湊。
從周仰的話中,他能隱約推斷出蘇言還能有心力去關注他事業上的事,應該還沒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他稍稍把緊繃的那根弦放鬆了一點點。
可是隻是鬆了這麼一絲氣,就感覺到細細密密的痛苦趁虛而入,一股腦紮在了心口。
蘇言還清醒,卻也是清醒地拒絕了和他的溝通。
他從未對蘇言感到失望。
哪怕是離婚的事、溫子辰的事,其實他仍是更多的自怨自艾。
雖然也覺得難過,但是他心底仍然能有一部分清醒的認知,他知道自己做錯了許多,知道自己傷害了蘇言,所以一切最終都能體諒和理解。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對蘇言感到失望。
蘇言在做完全不應當的事。
武斷地把他隔離開來,不讓他承擔任何事情,哪怕明知道他的愛意,也拒絕讓他在最脆弱的時候陪在身邊。
這不是保護。
這是對他殘忍的剝離,把他本可以有厚度的愛情剝離得片麵破碎。
兜兜轉轉,他的先生卻還是把他看成一朵嬌嫩的玫瑰,一個天真的小男孩,經不起一點風雨。
這才是對他真正的蔑視。
這種蔑視對他的打擊,甚至遠遠超過之前被全網黑的難堪。
這怎麼能不讓他失望。
可是失望的情緒,卻又實在讓他覺得太傷心了。
蘇言是他心中對完美男人的一切想象。
承認蘇言做錯了事,就像是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全身都因此失去了力氣。他心灰意冷地想,蘇言是不會錯的吧,他應該就按照蘇言說的那樣——
放棄。坐在這裏等著,等著蘇言回來。
夏庭晚頹然無助地捂住了臉,躲在自己的手掌下,忍不住在無人的房間裏抽泣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夜沒睡的緣故,痛楚變得無比具體。
五髒六腑都似乎痛得攪合在了一起,然後漸漸的、擴散到了四肢,最後,連夾著煙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神經質地猛烈顫抖著。
就在幾乎他都感覺無法承受那種痛苦的時候,他眼前又浮現起了蘇言在自己紅著臉幾乎喘不過氣來時,還因為怕他凍著努力想要把他攏進溫暖的被窩的模樣。
那麼虛弱的蘇言,依舊在用本能愛著他的蘇言。
他想到這裏,眼淚忽然克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可是與此同時,他卻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拿起手機匆忙地用手指從上到下滑動著通訊錄,終於找到了那個好久都沒想起過的名字:溫子辰。
那些從蘇言那裏拿薪水的不肯開口。
他就找別人,溫子辰不行,他就去找尹寧,那些有可能知道蘇言身體情況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漏過。
在對與錯都變得模糊的時候,在理智再也不能做出決定的時候,或許他也應該依靠自己的本能。
他的本能告訴他——
不要放棄尋找。
蘇言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