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上官川水,是一個深秋的午後,習習秋風席卷著枯黃的落葉,妝點著A市機場外的熙熙攘攘。彼時,林陌剛送走了她最好的朋友小桐。
書上說,兩個彼此思念的人,在漫漫歲月裏會像兩塊磁鐵一樣再遇見,就在她與小桐分別的第一天,她意外的遇見了另一個人,一個十一年裏音訊全無的人。
久久,她停在一個人潮湧至的出口,與無數人摩肩擦踵而過。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這個身影,仿佛她一閉眼,他就會再次從她的世界徹底消失。縱使人山人海,車笛長鳴,她依舊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泛白的指節不自覺抓住身前細長的背包帶,越來越多的嘈雜聲漸漸離她遠去,時間彷佛回到了初識的那個秋天,記憶的匣子一下被打開。
“我叫林陌,時光阡陌的陌”,第一次見麵時,她這樣介紹自己。初中時的林陌,家境優渥,性格開朗,是班上為數不多不愛學習還能受老師喜歡的學生。
“上官川水”,少年自我介紹,少年看著眼前這個爬牆頭未遂摔了個狗啃還能毫不在意的女孩,嘴角不經意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那片牆剛剛刷過水泥,想出去可以走門衛室。周末值班的老師要去陪孩子上興趣班,所以會提前離開。”少年走前提醒。
他走後,她撿起地上從他書中掉出的紙片,上麵清秀的字跡寫著,“教育不是少數人的特權,而是通向平等的大道”,林陌反複念著這句話,心中莫名充滿了力量。
因為上官川水,她成功搶到了喜歡樂隊的限量版專輯,整整一個星期都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中。據說那天,很多逃課的人都榮登學校風雲人物榜,事後受了處罰。
她是後來才知道,上官川水,比她大一級,校園八卦論壇風靡一時的男神級人物,同樣也是盡職盡責的自律部部長。
她就這樣成了漏網之魚!神知道,成了漏網之魚的她,從此以後在倒追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學生時期的上官川水陽光俊朗,成績優秀,追求者無數。許多人都覺得他們很不搭,用悠悠的話來說就是,像一隻馬桶搭配了一隻井蓋。
她隻知道她要更努力追上他的步伐,她不知道,那天上官川水為她開了綠燈,自己的人生因此亮起了紅燈。
回憶裏,不斷演繹相同的鏡頭,模糊而又清晰,清晰而又模糊,滾燙的淚水漸漸模糊了她的眼眶。如果時光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該有多好,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她也許會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之一。可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分分合合,往往像月亮一樣難以周全圓滿。
多年不見,她的川水長高了,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人群裏,她一眼就認出了他。隻是經曆過時間蹉跎,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陽光開朗的少年,身上多了幾分難以說清的東西。
她多想跑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熊抱,對他說“川水,你回來了”,就像當初他等她放學時的樣子。可是她終是認識到十一年是一段回不去的時光,她畫地為牢,他遠走他鄉。或許現在他們已經隔了一個銀河係的距離。
徐誌摩的詩創造了一個時代的謠言,他在《阿詩瑪》裏寫道:
“傳說魚的記憶隻有7秒,7秒後便不記得過往事物了。所以小小魚缸裏,它也不覺得無聊,因為7秒,每一寸遊過的地方,又變成了新天地。它在這7秒裏,不斷輪回不是為了遺忘而是為了銘記.....”
目光相撞,上官川水俊朗的身軀先是一僵,眸中有什麼微滯了一下,而後漸漸露出一個絢爛的微笑。如果不是曾經的“腥風血雨”,她一定看不出這個治愈的微笑裏更多的是釋懷。視線裏出現了一個紅色風衣的女生的身影,“川水,我來晚了,我們走吧。”女生接過上官川水手中的行李箱,從林陌的方向看去,隻能看見一個唯美的側臉。
他結婚了嗎?一個疑問縈繞在林陌心頭,如果沒有,剛剛那個女生是誰?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接受,那個女生與歸靜怡有幾分神似,哼,當年他果然是喜歡過歸靜怡的。
所以,他後來的女朋友才會那麼像她而不是她!想到這裏心裏更加陰雲密布。在那段讀書的時代裏,林陌心裏會悄悄的想,上官川水選擇和她在一起而不是歸靜怡,是不是隻是因為她的主動和捷足先登。
她,轉身,堅決而又有一絲落寞的離開,不留一絲痕跡,在這段遺失的時間裏,他們彼此都已經有了新的生活,這些早已不屬於她。因為一場變故,她錯過了時間,錯過了生活,錯過了太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