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你們聽說了麼?南岐山的土匪頭子死了!”

“是外號老鷹那個?”

“南岐山的土匪頭子,不就是老鷹一個,還能是哪個。不過老鷹死的時候,把南岐山交給了他的寶貝兒子謝春深。別看老鷹一輩子橫行霸盜,可惡的很!他兒子卻是個出了名的繡花枕頭,連雞都不敢殺,更別說殺人放火的買賣。咱們南岐總算迎來好日子了!”

“呸!別高興太早。大家瘋傳老鷹兒子是慫蛋,我看卻是假的。謝春深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剛死的老子還沒下地,昨天夜裏就在西邊遠誌村搶了個女娃當貼、身、丫環去了!”

“真的?”

“要是騙了你,我出門被驢撞死!”

暮色四合,南岐鎮被早春的雨絲洗禮過一場,現在還剩下一些陰沉的濕氣。

顧雲眠坐在鎮北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酒館,不知是過於潮濕的空氣誘發了他的氣疾,使他呼吸有些困難,還是耳邊被這些八卦著南岐山土匪的嘈雜聲音塞滿,使他頭疼。

他起身走出了酒館。

酒館小二端著一壺溫酒和一碗冒著熱氣的牛肉麵過來時,已看不見顧雲眠了,隻有桌上放著的一塊碎銀。

“給這麼多,這是遇見財神了?”

酒館小二飛速放下食物追出門去看,他隱約記著坐在這裏的人身姿頎長,麵容極其俊美,身上還披著珍稀的純黑色狐狸毛鬥篷,像是大城裏來的。

早知道這人出手這麼大方,剛才就趁他在時,坑他點小費了。

顧雲眠出了酒館,蹚著泥濘的小路,走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逼仄小巷。

“出來吧。”

他仿佛對著空氣說話,話剛落音,陰影裏卻忽然隱出一個人來。

來人披著黑色遮臉鬥篷,懷裏抱著一個形狀怪異的鐵琵琶,他啞聲道:“大人,已查到了。老鷹是自殺的。”

顧雲眠微微抬起頭,昏黃的斜陽灑下的色彩,頓時在他的側臉鍍了一層古銅色的光輝。

“屍體在哪?”

“在南岐山北邊匪寨的一間大草堂,草堂外的大樹上掛著一層一層的白布,很好認。”

“還有幾個影衛在山上?”

“三個。”

顧雲眠點了點頭。

那黑影從懷裏掏出一個本子,遞給顧雲眠:“大人,這個本子是在老鷹遺體的枕下發現的,我已調包把它換了出來。”

顧雲眠接過,道:“是賬本。”

“我翻過,並不全,但在最後一頁,出現了太子的名字胤琛。”

夜色逐漸晦暗,天色也逐漸濃黑,剛才天上昏黃的斜陽,不知不覺已被墨色染盡。

天上不知何時又開始飄起細弱的雨絲,一絲一絲打在臉上,顧雲眠的呼吸逐漸有些遲緩。

他收起賬本,抬手自腰間錦袋裏拿出一個青花瓷的藥瓶,倒出一粒吞下。

在顧雲眠幼時曾經曆一場大火,那場大火屠殺了他所有家人,他也險些在火裏死去。之後,雖然活了下來,卻落下了潮濕環境裏呼吸困難的氣疾,一旦麵臨潮濕環境,就需要藥物輔助。

藥很苦。

顧雲眠服用一粒,發現瓶子裏竟然隻剩下兩三顆藥了,他剛將青花瓷瓶放起,身後一陣涼風嗖然而來,他右手一垂,一把袖劍頓時落在手裏,抬手便朝著身後劈去。

幾乎是同時,袖劍迎風發出一聲切金斷玉的清鳴,接著便嗡嗡地震顫起來。

那抱著鐵琵琶的黑影已是當今天下的武林高手,他看見被顧雲眠袖劍切斷在地的一根銀針,這才反應過來,顧雲眠剛才被人暗中刺殺。

他作為顧雲眠的暗影守護,竟如此瀆職!他瞬間睚眥欲裂,彈起了他的鐵琵琶。

他在暗影閣裏的外號就叫“鐵琵琶”,因為他的琵琶不是拿來演奏,而是拿來殺人的。他所彈奏的琵琶,難聽到讓人牙疼,隻有練過武藝的江湖人才深諳他的琵琶功力有多深,因為他們能聽到他用內力所撥動的殺聲,每一聲都似利刃,尖利地將他們的耳膜和皮肉刺穿。

琵琶聲起,小巷盡頭的瓦房上,頓時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無數根銀針淬著冰寒的夜色和毒液,朝顧雲眠飛來。

鐵琵琶揮動手中的琵琶,一時間小巷裏叮當作響,鐵琵琶要彈琵琶,還要用琵琶當盾牌為顧雲眠擋毒針,他無法全然顧好顧雲眠,擔心顧雲眠有恙,急得冷汗直下。

“撤。”顧雲眠不知何時已解開了自己黑色的狐狸毛鬥篷,揮落了一地銀針,且大半的銀針竟然在他的鬥篷下轉了向,朝著來路飛速返回,一時間,小巷外的大樹上、小樓之間的夾角處,紛紛傳出了細碎的驚呼聲。

而此時,夜色越來越深,雨也越來越大。

“大人,您沒事吧?”鐵琵琶眼見著小巷盡頭的屋簷上,跳下幾個扛著大刀的短裝刀客,他抬手從腰帶裏甩出幾個鐵蒺藜:“我攔住他們,大人先走。”

“誰都走不了!”為首的刀客已經朝著顧雲眠落下一個飛劈。

然而他刀落下時,身邊已不見顧雲眠的影子,他隻砍到了鐵琵琶的琵琶,把他的刀砍出了一個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