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酒吧的環境氛圍來說,納蘭滿的這身打扮實在另類的很,但問題要用發展的眼光看,星海酒吧的主人三易其主,落在納蘭滿這個從北邊遷來的女真人後裔的滿族人身上,變得如此的不倫不類也就不稀奇了。
“照舊就行,我也喝不起高檔的酒水,另外給酒吧外的梁老頭送一杯邵陽大曲吧,算我的。”
陳言坐上吧台的高腳椅上,從口袋中掏出皺巴巴的二十元,毫不猶豫遞給了納蘭滿,衣口袋中窮得叮當響,僅剩下幾個硬幣,輪到遞錢的時候,陳言也不皺一下眉頭,他對精神生活的重視多於物質生活,否則這幾年來早讓狗娘養的生活給整趴下了,人一旦沒有了精神支柱的支持,活著也離行屍走肉不遠了。
“好咧,稍等一下。”納蘭滿答應了一聲,便在吧台忙開了,滿族人的好客是眾所周知的,好客的同時還能有錢收入口袋,納蘭滿的態度可想而知。
掛在牆板上的電視正播出著當地新聞電視台的時訊新聞,講的是今早黃海市中央廣場有無數遊人拍攝到懸浮在高空中的一個猶如長梭形的不明飛行物,不過今天下著小雨,拍攝的畫麵並不清楚,灰蒙蒙的天空,長梭形的物體忽隱忽現在烏雲中。
不過陳言仍然可以清楚的看見畫麵中的天空好似真的停留著一條飛船,他猜測著,或許天空真的懸浮外星人的飛船也說不定,畢竟對於這種神秘不明的東西,每個男孩子心中的好奇總是多於敬畏,想弄個究竟明白,心裏藏不得一絲不解。
納蘭滿調好了一杯伏特加遞到了陳言身旁,看向畫麵,口中說起了閑語。
“怎麼,小言對這個感興趣,當初小時候住在長白山那種深山老區時,總是看見這種東西,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也經常瞧見穿著黑色製服的特殊人群來我們那個小山村問一些事,那時我就尋思著會不會有外星人這類玩意...長大了後才知道,這些東西離我們普通人的生活太遙遠了,不真實,後來結婚生子,養了世秀那娃兒,也就漸漸忘了這茬子。”
納蘭滿說完,提起杯子滿滿的喝了一口啤酒,打了一個酒嗝,吐出一口的酒氣,眼睛已經通紅,本以為帶著自己的兒子南下求生活,日子能夠蒸蒸日上,攤上星海酒吧這個爛攤子後,能艱難的維持日子就不錯了,生活的艱辛不是簡單的一二字能夠概括。
陳言微笑不語,正如納蘭滿所說,有些事注定是他們這些普通人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外星人還是一說,真要追根究底還是自尋煩惱,人生應該及時尋樂。
“幹一杯。”
陳言提起酒杯和納蘭滿碰了一下,接著,納蘭滿拿出一瓶邵陽大曲,滿滿的倒了一杯子後,大嗓子吆喝了起來“世秀,世秀,來給你梁爺爺送酒去。”
“來咧。”
一聲清脆的童聲從後門處響起,嗓音略微帶點兒嘶啞,納蘭世秀今年十三歲,正處於變聲期,聲音源頭處跑來一名小童,說是小童,身高也有一米六了,白淨的麵皮,充盈的水性肌膚,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女娃,上身一件機器貓的卡通t恤,下身黑色短褲,一雙夾板踩得地板嘎吱直響,從小他就在南方長大,並不像父親那般在北方的黑土地上飽受酷曬,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頭紮滿了無數小辮子的黑發(看過星爺演的武狀元蘇乞兒就知道了),滿族人熱衷於紮辮子的習慣讓他父親從兒子身上體現了出來。
陳言是這裏的熟客了,對於納蘭兩父子也算知根究底,聽說他們家的納蘭姓氏還可以追溯到清康熙年間納蘭性德這位清詞三大家的大詩人的祖上,與多爾袞那也是親戚關係,正宗的正黃旗貴族,可如今卻讓狗娘養的生活作踐到了這種落魄的地步。
“陳言哥哥好。”少年納蘭世秀看見陳言過來了,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好牙,熱情的喊著。
陳言摸摸納蘭世秀的頭,抓著他幾根小辮子,開心的回問了一句“世秀,最近讀書用功沒有?”
“用功了,數學考了一個滿分咧。”少年的聲音充滿了樂觀,不諳世事。
納蘭滿敲了納蘭世秀一個響栗,似乎惱怒世秀徹底把關係弄亂了,他和陳言稱兄道弟,兒子卻喊陳言為哥哥,這輩分都徹底亂套了,不過臉上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自家的兒子成績好,比賺了一萬元都要開心。
“還愣著幹嘛,去給梁爺爺送酒去,順便請他進來坐坐,外麵下了大雨,老人家身子骨弱經不起折騰。”
“哼。”
納蘭世秀朝父親齜牙咧嘴,抗議他的暴力行徑,見納蘭滿作勢欲打,納蘭世秀一溜煙的端著邵陽大曲向門外跑去。
陳言見到父子天倫的一幕,心中不免有些發酸,他從小就是孤兒,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這種父子合家歡樂的場麵隻存在於幻想中,他想也不敢想。
星海酒吧的隔音措施並不太好,陳言仍可以隱隱約約聽見門外梁老頭的悲嚎,在下著雨的黑夜份外淒厲酸楚,陳言為何格外對老梁頭生出好感,或許兩人都是沒人要的人吧,同病相憐,觸動了陳言心中最深處的心弦。
“梁老頭是個苦命的人。”納蘭滿又喝了一口啤酒,嘲諷的說道。
陳言點頭“一個有家不可歸的人。”
這時納蘭世秀從門外跑了進來,手中的杯子也不見了,充滿童稚的聲音大聲說道“梁爺爺不願意進來,陳言哥哥,梁爺爺說謝謝你請的酒。”
納蘭世秀沒心沒肺的笑著,嘴角滌蕩著的兩個淺淺的酒窩,少年心性的童年時光最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