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一頭霧水,疑惑地搖著頭。
裴沂風也細細思考起來。
“難道是和那次生病有關?我小時候曾經染過一次重疾,爹爹為我尋訪好幾個地方,都沒有得救,最後便去往師門求助杜宗主——也就是我的師父。
“師父把我送到盧神醫那裏醫治,我記得兩個藥童每天都在喂我喝藥,各種各樣的藥,盧神醫每天心疼他的珍藏,一邊觀察我的情況,一邊念念叨叨。後來我問神醫使用了什麼藥,他道什麼,千寶百毒十全大補丸。
“對,一定是就是因為這個大補丸我體內才能形成這道真氣的。”
“天下竟然有這種治病之法?”梁月驚詫。
“對,一定就是因為那次。現在我仔細想想,很是異常,自從病愈離開齊雲山之後,我常常覺得焦躁難耐,就像得了狂躁症,很想動起來,可是爹爹又不準我練功,所以我就每天到林子中跟猴子、獐子們一起切磋——我跑起來一般人可是追不上哦,有機會我一定要和你比試一下。”裴沂風說著來了興致,體力也瞬間恢複了一般。
“難道就是因為內力需得發散,所以才使你這般狂躁,以至於後來偷偷學武?”
“對啊,一定是因為那道真氣的原因我才背著我爹偷偷練功的,像我這麼孝順的女兒怎麼會忤逆他嘛。”
這回想起來,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對,就像名士服用五石散後需要暴走發散體內燎火一樣,這道真氣促使她躁動不安,所以到林間采藥時看見猴子攀緣跳躍,她就跟著一起跳,看見獐子受驚後逃跑她就追上去,與之賽跑。
久而久之,她的速度竟然超過了兔子,這令她喜不自勝,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真氣需要繼續發散,再加上愈變愈強的欲望使她繼續尋找麋鹿、野兔賽跑,直到與它們的速度越來越近。
一年一年過去,她漸漸練出了裴旋風的本領和一副鐵打的身板,外出采藥、送藥、看望病人的時間比往日縮短了一半,後來爹爹自然察覺出了異常,忙不迭詢問她。
“和獐子賽跑這些事在父親眼裏恐怕比偷練功夫還危險,哪能如實告訴他?隻怕我一說出實情,爹爹就不準我隨意外出了。”
於是她對爹爹隱瞞了實情。
不過她自幼就早熟,對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爹爹不了解她有多想學武,對她下禁武令,那是因為爹爹疼愛她。
爹爹雖然不善言辭,但每次她采藥時磕了一下或者在泉裏洗澡晚出來一會兒、從齊雲山歸來的船誤了時辰,他都會詞不成句地問東問西、左檢查右打量。
可是明知爹爹苦心,體內的躁動之氣還是使她一次次違背爹爹的意願,甚至在雲門遭襲後拜杜宗主為師,徹底走上習武之路。
所以犯了父親的禁後她也常常自我反思,自己的性情變了,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偷偷地做這些和公然忤逆爹爹沒什麼兩樣嘛。不過每次那突然湧上心頭的短暫的自責總是被那股難抑的沸騰之火和“我要保護爹爹,我要為爹分擔活計”這個念頭或者說借口給一掃而光了。
如今想來一切都是體內真氣在作怪,它才是禍源。
裴沂風高興起來,好像這麼多年就等著這個理由來為她辯解一般,著實是因為自己在慚愧與難以克製自己的心頭蟲之間掙紮徘徊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