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有老前輩,隻有老叫花子一個。”龍青子拎出葫蘆,往肚子裏灌一大口酒。他知道裴沂風稱呼他“老前輩”的時候,便是有事相求之時。
不過他此刻心中另有打算。
“是,老叫花,我們還是籌謀一下吧。”裴沂風急忙改口,不過要仰仗這個前輩的感情未減。
眼見天色將黑,張叔和彭書已然決定離開,便和眾人告了辭駛著鐵的盧帶著幾個被救下來的人走了。
聽眾人的推斷,一旁的陶玄之心裏心外的驚惶度又噌噌往上竄了幾格,但是細思量,卻又知自己本不必如此意外。
如今大晉外臨強敵,內列幾大宗派,朝堂上又有一個躲在兒子背後縱情酒色、不聞社稷的輔國宰相,前輔國將軍王肅不就是痛恨小人擅政才起兵的嗎?
其事平息還不到兩年,難保不會有人起歹意作亂,隻是這人恐怕是有史以來最歹毒者,竟然不惜以兩岸百姓的性命來引起國家騷亂,趁機而入。
“哎,王朝曆來多風雨,隻是蒼生何辜啊。這等大事在下自然也要出一份力,不知在下能幫上什麼忙?”
眾人打量一下,一時也想不出這樣一個文縐縐的瘦弱書生能幫上什麼忙。
隻得細細回憶起剛才幾個得救者的話,理理商船遭劫的經曆。
“船是三天前遭的事,約過了晚上酉時,我們吃多了酒、頭昏腦漲,隻聽得隱隱約約的打鬥聲。”
“這麼多人全吃醉了酒?”楚放厲聲道。
“也不知怎麼搞的,那天大家全倒下了,一定是歹人給我們下了藥。”生還者們忽然想到此處,一口咬定。
“別人在酒裏動手腳,你們竟一個個都沒有察覺?難道那酒水製出來時便混了毒?”
“這個……”商賈們答不上來。
“有沒有毒,去查探一番便知。”裴沂風是個醫女,幾人也是江湖中人,皆識得幾種驗毒法,便登進舫船查驗,不過船體經過激烈顛簸和剛才的一番打鬥,幾個酒客的飲器食器皆是狼藉不堪。
三天已經過去,若是下藥人謹慎,斷不會留下線索給他們的。
幾人隻得無功而返。
線索就這麼多了,眼下之急是還有幾個蠱疫病人等待救治,血螺蠱的藥方急需配製,死去的蠱疫病人也需要徹底焚屍來殺死體內血螺。
眾人尋了一處荒無蟲草的枯石之地將幾十個屍體集體處理,烈火焚燒了一夜,幾人方在天亮之際離開了此地。
幾人商討一夜決定兵分三路速速查清此事。一路去追蹤商船的來曆和經曆。一路去瘟疫地點,調查兵匪擄人一事。
“那你去哪兒?”裴沂風問道。
“叫花子我要去前麵等你們的消息。”龍青子說罷也獨自去了,留下幾個小將分頭行事。
陶玄之遺憾不能跟他們一起走,隻得半夜跑進夏口城為幾人尋來一輛馬車和兩匹馬。
叫花子交代他切不可急著回南郡公府,切不可聲張此事,而是繼續東進建康城完成他的任務。陶玄之也怕自己會幫了倒忙,便和眾人道別了。
三路人馬約好在江陵城彙合,出了夏口城叫花子就不見了。
幾個年輕人騎馬駕車帶著幾個蠱疫病人尋找郎中,兩個小郎中嚇得直接把自己栓進屋子裏,還有一個道自己是有心幫忙卻無力回天。
“公子、姑娘,這幾個人沒救了……”
“我們同為行醫之人,你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呢?再說了其中兩個人現在隻是發熱腹痛而已,說不定就能救回來了,你先給他們開些祛毒利下的藥來。”
“姑娘,這解血螺蠱的藥都是驅邪化氣的名藥仙藥,我這一個小藥廬哪裏放得起那些活菩薩?你們要真想救他們就去郡公府尋沈郎中去碰碰運氣。”
裴沂風攜帶的祛蠱丸幾個病人已經服食盡了,當快速就醫。
不過她曾經聽父親提起過,治療血螺蠱等蠱疫的藥材不僅珍罕而且名目繁多,諸如人參、防己、木香、蛇含石,不過這些也隻是佐使之藥,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味藥,是那化清酒浸養的醉酒金頭蜈蚣,它可以化解體內的血螺之毒。
不過金頭蜈蚣本已罕見,化清酒養大的更是難得,能找到它們的地方除了宮廷醫館就是豪門貴族的藥堂了,眼前郎中說的的確屬實。
於是幾個人不再耽擱,細細打聽了沈郎中的居處,便向郡公府走去。
眾人現在所在的郡叫南汝南郡,人們都稱汝南僑郡,這也是個流民遍地的地方。
來到郡公府所在的安昌街,放眼望去,除了郡公府便是兩個宗祠寺廟,連店鋪都少見。這裏的府衙倒是個清淨之地。
幾人剛走上去卻被幾個橫走出來的流民軍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