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東風斷腸株,
莫道慵人不憐香。
“本也東風斷腸株,
莫道慵人不憐香。
“自己也是一支任風摧殘的花,又怎麼顧得了對麵飄零的花。”
“這是她寫的?”
少女遞過去一張帶有幾道皺褶和水跡的詩稿,上麵字體雋秀,卻滿是悲傷。
“是。這首詩正作於半年前,黃氏父子對劉大人居高臨下、虎視相逼之時。她恨黃文和,隻得為了劉府忍氣吞聲。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芷嫣如果知道你如此懂她,一定會欣慰的。”
“芷嫣,真好聽的名字,她的人一定和這名字一樣美。那這一首呢?是你寫的吧?”
少女將左手中詩稿小心擺正,上麵字體明顯虯勁大氣許多。
文曰:
雙鉗鐵甲可淩天,全軍覆沒在竹籃。
水陸橫行三千裏,一朝披紅入黃泉。
“寫的是螃蟹,可是我卻悟不出是嘲諷還是哀憐。
捉螃蟹的時候,如果竹籃裏麵盛放一隻,需得蓋上竹蓋,否則螃蟹很容易爬出來,不過多裝幾隻後,就不需要蓋了,因為大家爭先恐後、互相撕扯後腿,最後沒有一隻能爬出來。
不正是‘雙鉗鐵甲可淩天,全軍覆沒在竹籃’麼!”
“沒想到你也懂得這捕蟹的學問。是啊,有時候一群人尚不如一個人走得遠,可悲可歎。”
“一群人不如一個人走得遠?”
少女不解其中意,因為據她所知,一群麋鹿遇到狼群,一定比一隻鹿遇到狼群走得遠、走得安全。
“果然是一表人材。”
少女又從劉長碩手裏取來兩首,吟誦道:
“煙暖土膏農事動,
一犁新雨破春耕。
郊原渺渺青無際,
野草閑花次第生。”
一首清淡的詠農詩,讀來知覺心神清明。
再看第二首,卻是寫的耕田美田、管理佃戶之法。
“沒想到你不僅僅是一個書生,還是一個田事參謀。”
“都是長碩從農人那裏討教來的,農人常年從事固本之業,對於治田治天下的方略甚精,隻不過終日陷泥潭,難登天子堂罷了。長碩是幸運的,承蒙劉大人厚愛,才得以在營田之中獻技。”
“人生難得誌同道合者,千裏馬遇上伯樂實屬一大幸事。對劉大人的事,沂風深感遺憾,劉大哥節哀。”
斯人已去,卻時刻留在生人的心上。
劉長碩淒慘地收起詩稿,用包裹包好。
“你,會去魯山嗎?”
“誌士不飲盜泉之水,長碩幼從孔孟,而今卻要背離平生所學……”
“聖人不是還說過一句話,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隻要你初心不改,這樣做難道不算是與聖人所倡殊途而同歸嗎?你看看如今的天下,劉大人這樣的仁義之人方遭受不公在先,難保不會有人繼續遭殃,究竟是教條重要還是真正的公義重要呢?
柳下派既然被人稱為俠盜,其所為,也自有公理可判吧。”
劉長碩聽的心思波瀾。
這樣的問題他也想過,他同樣也需要一個回答,使自己堅定信念,使自己能在儒道佛並舉的大晉國找到一條自己的路。
人啊,茫然無措的時候最痛苦,反而是踏上了一條路,跋涉在路上的時候最輕鬆自在,因為在路上的時候我們有目標,知方向,無需彷徨,全力前進就好。
“劉大哥,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就像江中的大船,小風希望你有自己的航向,不管是為天下,還是為仕途,或是為愛情。隻要有了航向,大船便可行千裏萬裏。
我爹之前也是江湖中人,後來因為我而選擇退出江湖。爹曾經也為求道而出,現在做個郎中也是為守道而行啊。所以,小風覺得有的路看起來背道而馳,卻是殊途同歸,並不矛盾。”
“謝謝你,小風。”
劉長碩又想了一夜,終於背起包裹,辭別姑母,前往魯山。
“楚放和若兒姐姐一定會願意幫忙的,爹怎麼就是不同意。”
少女瞧著劉長碩遠去的背影歎道。
“你又想什麼呢?”
裴郎中“咳”一聲。
“爹……”
“我們已經叨擾過杜宗主,你還嫌不夠?”
“我……”
“爹說過了,這涉及到官府,你不該為難杜宗主。”
“嗯。爹,你說柳下派會收留劉長碩嗎?”
“他既然選擇了此路,後麵就看他的造化了。”
“嗯。”
哎,看來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女子怏怏地跟著父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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