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前者的可能性略大?
褚向東伸手將人往起扶:“你要心情不好呢,我陪你瘋一會兒也行。想吃什麼想喝什麼,直說,我帶你去啊。那個……那個啥就算了,不至於……”
話是這麼說,語氣裏卻多少有些遺憾。
年輕氣盛,誰沒幻想過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他也幻想過木熹微,想象中將她攔在某個地方親,這人也許踢他踹他,卻因為力氣沒有他那麼大,所以根本拿他沒辦法,他經常在她那兒受氣,特別想調教她。
“我看你就是沒膽。”
被他扶起身,木熹微覺得頭暈,卻仍舊拿話刺他。
她喝了酒,臉蛋紅紅的,哭了好久,眼眸微微有些腫,穿著雪紡紗的白色斜肩裙,在夜色和燈光裏,肩頭圓潤,體態纖瘦,落在褚向東的眼中,其實有些楚楚可憐。
骨子裏還是沒變呀……
褚向東盯著她,若有所思地想:她還是那個自尊好勝的木熹微,那個看似乖順,其實高傲的木熹微,她一向眼高於頂,打心眼裏,是有些瞧不上他這種同學的。
竟然想開房。
簡直是老天給他的厚愛。
不要白不要,送上門的她,不要是傻子。
他是想當君子的,可說不定,在他之後,又有人想當小人呢?
那他多虧?
褚向東嗬笑了一聲:“我是怕你後悔。”
有什麼可後悔的?
木熹微想:她不後悔。她就是想放縱,想放棄,想斬斷她對歐陽昱的最後一點念想,她沒必要為誰守身如玉,她想逃離安城,她要給自己不留餘地、背井離鄉的勇氣。
她選擇的這個方式,可能有點傻,可是這一晚,她就是想記住,記住所有的痛。
“那你敢嗎?”
抬眸看向褚向東,她諷刺地問。
這個語氣,一下子刺到了褚向東心上,他覺得疼,語氣也變得吊兒郎當起來,“這有什麼不敢的?不就那啥啥嗎?走啊,誰不去誰是孫子!”
饒是這麼說,等兩個人一路走到酒店門口,他還是側頭問了一句:“你確定?”
木熹微沒回答,直接上了台階,走去電梯口。
“操——”
褚向東覺得,這一輩子,他都沒被人這樣牽著鼻子跑過,這事情簡直不正常,整個世界都玄幻了,可偏偏木熹微是真的,這種感覺,無比真實。
他強裝鎮定,心跳卻變得十分快。
自行車扔在門外,他去前台辦了一張卡,爾後,便走向電梯口。
兩個人上了電梯,一句話也沒說,又進了房間,還是一句話也沒說,甚至沒開燈。褚向東心跳的飛快,在昏暗的光線裏,看人的目光,漸漸地變得灼熱而貪婪。
*
翌日,上午。
褚向東在女人說話的聲音中醒來。
是酒店的保潔,在房間外的走廊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麼。
腦袋暈沉,他抬手在額頭上砸了砸,眼眸睜開,目光對上屋頂的水晶燈,突然地,懵了一下。騰一下跳下床後來回找尋了兩圈,他確定,房間裏就他一個人。
頓時就慌了……
人呢?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飛快地運轉大腦,爾後,得出一個其實不用思考就在眼前的結論:在他醒來之前,木熹微走了,悄無聲息地,沒留下痕跡。
“嘩——”
褚向東一把掀了被子。
啊,要死!
他一隻手緊握成拳,又在自己腦袋上砸了一下,後悔的情緒,跟潮水一般地先湧上來一波,瞬間,又被不後悔的情緒強勢地壓了下去。
怎麼能後悔呢?
他發誓,昨晚那一切,哪怕不美妙,也是他這一生最難忘掉的經曆。
木熹微呀……
隻想到這個名字,他心口便被攪得生疼,想立時三刻見到人,認真表白一下,告訴她,他是真的喜歡她,想追她,跟她在一起,昨晚進酒店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她這個女朋友了。
胡思亂想,褚向東腳步生風地離開了酒店。
自行車還在外麵。
他騎上了自行車,穿行在安城上午的街道,感覺到陽光溫暖,風也溫暖,來往人群的麵龐無比親切可愛,路邊佇立的梧桐,顏色都比以往翠綠,生機勃勃。
這座養育他長大的城市,沐浴在陽光裏,多麼美好,多麼熱鬧。
他要去找心愛的女孩子,找到了,說些什麼話呢?
想著想著,他傻笑了起來。
騎著個車,不時低頭笑,橫衝直撞,腦海裏浮現出的,全是認識木熹微以後,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安靜的她、文氣的她、倔強的她、尖銳的她,他知道,那個姑娘根本就不完美,很多時候,也根本不可愛,尤其麵對自己的時候,脾氣很硬,嘴巴很臭,態度很衝……
可是,那又怎麼樣?
她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他了。
他願意負責,一輩子。
他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又仿佛車子穿行了半個城市,他停在了南湖水雲間外麵,他知道,木熹微就住在歐陽昱家裏,這個地址。
他從幻想中回歸現實,撐好自行車,拿手機給木熹微打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而機械的女聲,一遍又一遍,讓他熱血沸騰的一顆心,漸漸地冷卻了。
他的思緒拉回,又開始想昨晚遇到木熹微之後的一幕幕,最終,可悲地感覺到:剛才那一切,好像是他的一廂情願,昨晚的意亂情迷,他丟了心,她隻是舍了身。
她不愛他,這一場意外,更像是一個儀式。
*
褚向東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整天。
早飯沒吃,午飯沒吃,晚飯也沒吃,最終,受不住母親的絮叨,騎上自行車,去南湖公館找他川哥了。他得找人分析分析,他和木熹微這一遭,算怎麼回事兒?
南湖公館基本上算是安城最高檔的別墅區,統共就住了十幾戶人家,褚向東在假期裏時常和陸川一起進去,門衛室的保安都認識,讓他按規定留了個訪客記錄,便將人直接放行了。
六月,下午七點多,天色尚早。
褚向東騎車到陸家的時候,陸家一眾人剛吃完晚飯,耳聽保姆喊著“褚少爺”,陸老爺子跟老太太便看了出去,後者笑著問:“東子呀,吃飯了沒?”
“吃過了。”
褚向東是真的不餓,問候完兩位老人,便道:“川哥呢。”
他生日沒有陸川大,從小就管他叫哥,陸家一眾人都聽慣了,對他也疼愛得緊,聞言,陸老太太笑著說:“剛吃完晚飯,說是要出去走一走,還沒回來呢。”
“散步去了?”
“應該沒走遠,你剛來,別找了,奶奶給你弄點水果。”
騎車過來,褚向東也累得慌,便點點頭:“也行,謝謝奶奶。”
陸奶奶讓他坐著,自己去找了保姆,沒一會兒,就端來了一些切好的西瓜、甜瓜和火龍果,褚向東喝了點茶,又吃了些水果,等了足有半小時,陸川從外麵回來了。
他穿寬鬆的白色短T和黑色慢跑褲,許是覺得熱,褲腿還往上翻了兩卷,露出修長的小腿和腳踝,挺拔精幹。不過……褚向東將目光落在他汗涔涔的臉上,莫名地覺得,這人好像不怎麼高興。
“川哥。”
他咬著一塊火龍果站起身,喚了一聲。
陸川走進來以後就看見他了,扯唇笑了笑:“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有事唄。”
咽下水果,褚向東朝陸家兩位老人說:“那我跟川哥上去了。”
“哎,果盤給你們端上。”
老太太連忙道。
褚向東一天沒吃飯,剛才吃了水果,才覺得餓了,聞言也就沒客氣,端著果盤,跟在陸川後麵,一起去三樓了。兩個人到了房間,陸川看了他一眼,問:“要不要練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