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隻論甜蜜,不訴憂傷(2 / 3)

皇帝笑道:"出宮時朕隻打算住十天半月,遂沒想著要帶它。前頭你不是說想住到過年麼?朕就派人接了它來。"說著,海安掀簾子進來,笑道:"萬歲爺,主子,爾綺來了。"

青橙忙道:"讓她進來。"

爾綺入了屋,先跪地磕頭行了大禮,方回話道:"皇後主子讓內務府擇了人往鹹福宮當差,奴婢得了閑空,正好萬歲爺遣人回翊坤宮接獅子,奴婢遂向皇後主子稟明了,皇後主子便另派了馬車讓奴婢跟著來的。"

皇帝笑道:"很好,廚房裏事務還是你麻利。"

爾綺忙謝恩,道:"謝萬歲爺誇讚。"青橙又問了高貴妃的情形,爾綺不敢說太多,隻道慢慢會好的,讓青橙寬心。獅子一來,就如家人團聚似的,平添了溫馨歡樂。爾綺將晚點心備的極妥帖,叫海安舒了口氣,也讓青橙不再憂心吃食上的事。

過了兩日,豔陽高照,永璋上午不用讀書,便隨著皇帝、青橙往塞湖遊船。碧蓮與天相接,湖中有洲島,島上仿著江南名勝建有亭台樓閣。皇帝指著一處樓宇,道:"那是仿著浙江嘉興南湖煙雨樓的形狀修的,還有那兒,像不像你們江蘇的江金山?"青橙還是極小的時候曾與父親遊曆,什麼景啊樓啊,差不多都忘記了。隻是這番湖荷景象,卻無比熟悉親切。

她道:"倒有幾分身臨江南之感。"

遊了船,皇帝引著她上了一座島嶼,名曰"月色江聲"。月色江聲由一座精巧的四合院構成,院子裏種著各色瓜果柳鬆,蔥翠濃鬱,枝葉拂簷。樹間有亭台數座,至亭上二樓,可眺望寬闊的湖麵。隻見粼光爍爍,湖水輕拍著沿岸,發出清脆的水浪相擊之聲。空氣中彌散著淡淡荷香,再配著佳肴美酒。對飲相談,實為人間樂事。亦有永璋、六阿哥與獅子在旁側嬉笑玩鬧,時光流逝,使人忘卻了一切的煩憂。

知道青橙愛畫荷葉,皇帝早命人備了紙墨筆硯,擺了案幾在水榭,鋪了宣紙,又屏退眾儀仗,隻自己留在身側為她研磨,靜靜相陪。兩人談論作畫技巧,有時相互切磋,有時也會一人畫一半,亦有畫壞之時,惹得相互嘲弄,哈哈大笑。

午時回到後殿,永璋換著衣裳直嚷:"實在太好玩了,我好想明兒再去塞湖玩。島上的四合院極好,額娘,為什麼咱們不能住在那裏?晚上還能聽見湖水拍岸的聲音呢!"青橙擦淨他額上的汗珠,道:"住在島上,離念恩堂太遠,可就不能常常與皇阿瑪見麵了。"

永璋想了想,笑道:"那還是住在這兒好些。"說完,穿著寢衣滾到榻上,道:"我好困了,額娘,我先睡了。"青橙幫他蓋了薄薄一層毯子,道:"你睡吧,等上學的時辰到了,嬤嬤會叫你起床。"小孩子入睡容易,青橙的話還沒說完,永璋已墜入了夢裏。

青橙一笑,放下帳子,悄然離開。

漸漸入了夏,一日熱過一日。六阿哥長了滿身痱子,晚上不停的喊癢,睡也睡不安穩。隨扈的禦醫開了幾付草藥煮水,每日早晚給六阿哥擦抹,卻並不見效。青橙心焦不已,皇帝安慰道:"長點痱子算什麼毛病,白日裏少穿點衣裳,晚上少蓋點被子捂著,再往他房裏多置兩缸冰磚,早晚用金銀花水沐浴,總會好的。"

青橙拿了針線絞著龍袍上的金扣,半垂著臉,道:"早試過了,全然沒用。"皇帝挺身立著,任由青橙在胸前擺弄。從邊關趕回的將領在念恩堂等候,皇帝急著召見,龍袍脫來脫去極為費時,便幹脆穿在身上讓青橙隨意縫兩針。等事情完了,再好好修補。青橙卻覺皇帝聖顏不容有失,萬事皆不可馬虎,遂比對著經緯縫得十分精巧。

皇帝道:"你命海安盯牢嬤嬤們,別讓她們省事偷懶,使六阿哥受罪。"他自己就是嬤嬤帶大的,夜裏熱了涼了,茶是燙了冷了,總不見得人人細致。

青橙想了想,覺得皇帝的話有道理,她雖日日與六阿哥相見,但畢竟不能事事躬親,大半由著嬤嬤們安當。嬤嬤們心思巧倒也無事,撞上稍微粗心的,受累的就是六阿哥了。縫好金扣,皇帝步履匆匆去了前殿。青橙喚來六阿哥的掌事嬤嬤,事無巨細一一過問,掌事嬤嬤是經年的老嬤嬤,說話圓滑,叫人挑不出錯漏。

爾綺讓廚房新做了一種玫瑰汁凍酥酪,端進屋給青橙嚐鮮。白色圓潤的搪瓷碗,揭了蓋,還嫋嫋冒著冷霧。青橙的口味慢慢隨了皇帝,變得不那麼愛吃甜了,道:"涼涼的,很消暑氣,就是甜了些。"爾綺笑道:"下回讓白雀兒少放糖就是。"

廚房的人都是從翊坤宮帶出來的,白雀兒的名卻從未聽過,青橙問:"白雀兒是行宮的廚子?"爾綺道:"白雀兒也是咱們翊坤宮的人,隻是他以前專管切菜,前頭才調到點心上活計。"青橙頷首,廚房的事是頭一等的大事,不能出任何茬子。她道:"這些年廚房裏的人難免有調動出入,尋個時候,你好好兒重新篩選一遍。"又歎:"高主子的事,就是吃虧在吃食上頭。若廚房裏的人多留些心眼,那金玉再機靈,也該有人發覺才是。"

爾綺利落。道:"主子放心。"

待用晚膳了,嬤嬤們抱六阿哥至三院請安,青橙解開六阿哥的衣衫瞧了瞧,竟發現他身上的紅點點又嚴重了些。於是給他脫了阿哥袍,穿了一件軟綢繡金魚紋的小肚兜。用完膳,海安伺候淨臉,青橙道:"你挑兩個可托付的丫頭,放到六阿哥、三阿哥房裏。"

海安猜得青橙意思,道:"主子想盯著嬤嬤們行事?"

青橙挑了脂粉輕輕揉開在頰邊,道:"不僅是嬤嬤們,一切與阿哥們有關的事,都要有所防備。在宮裏時,咱們處處警惕,外人進出皆不容易。到了行宮,難免鬆懈了,後殿的角門上雖有當值的太監看守,但畢竟都是行宮裏的人,出來進去亦難麵麵俱到。就說六阿哥長痱子一事,該用的藥也用了,該吩咐的也吩咐下去了,倒說不好是藥水沒用,嬤嬤們稍有不盡心,熱時不給六阿哥脫衣,晚上又給捂著,單單擦藥怎會好?此為小事,查出來罵兩句。長個心眼也就罷了,要是涉及旁的什麼,真是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