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橙愣愣望著案幾上一盞朝鳳鎏金宮紗燈,低落道:"你是皇上嘛…"語氣越來越輕,說到後麵都聽不見了。皇帝用下顎去摩挲她的臉頰,又滑又嫩,像塊豆腐似的,他道:"總不叫朕省心。"
不過偶爾瞧她吃吃醋,心情也挺好。
海安本想進殿問晚點心的膳單,廚房事務,她不及爾綺料理周到。總要處處問詢青橙。到了門檻,瞧著裏頭情形,哪裏敢嗑擾,直往後退。吳書來以為兩人吵架了,唬得心肝兒打顫,偷偷問:"如何?"又喃喃自語道:"純主子膽子也忒大了些。"海安笑了笑,道:"吳諳達,你就別操閑心了,盡管回下房歇著罷,裏麵好著呢。"
說完就往廚房去了,留下吳書來暗暗吃驚。
青橙被他胡須渣渣戳得酥酥麻麻,拿手推他的臉,道:"癢。"
皇帝捏住她的下巴,板過臉吻在她唇上,道:"這樣就不癢了。"青橙不回吻他,他就一直用舌尖去撬她的唇齒,兩人剛才都吃了蘋果,嘴裏是甜甜酸酸的澀香。他漸漸覆身傾上,長腿一伸,作勢就要踢了炕幾。青橙忙喊:"別踢,炕幾上有燈。"皇帝停了動作,回頭看了一眼,眉心微蹙,道:"來人,把燈拿走。"
有外廳的宮人躡手躡腳的進屋,既不敢抬頭,更不敢看兩人,羞紅了臉拿了燈,又悄無聲息的離去。皇帝一腳將那炕幾踢了,小孩似的得意道:"這下好了。"青橙欲要說話,皇帝趁勢將舌頭席卷而入,堵得她差點一口氣就喘不上來。因她生了氣,總是鬧別扭,礙手礙腳的,皇帝扭扣子扭了好半天,最後還是使了蠻力一把撕開。
搗鼓得差不多了,他翻身叫她坐在上麵,張口就與六阿哥搶奶喝。青橙道:"六阿哥晚上要吃飽了才睡得好,呆會夜裏啼哭,你別嫌煩。"皇帝鬆了嘴,道:"餓了就給他吃稀飯、吃糊糊,他都一歲多了,該戒奶了。"
青橙被他逗得一笑,嗔道:"虧你想得出來。"
過了兩三日,皇帝在長春宮宣見了嘉妃、愉嬪,當著皇後的麵說了給四阿哥、五阿哥選哈哈珠子之事,又道:"聽阿哥所的嬤嬤說四阿哥近來身子不好,夜裏總是啼哭。"嘉妃聽聞,心焦不已,道:"求皇上讓臣妾去阿哥所瞧瞧四阿哥。"
皇帝道:"你不必去阿哥所,朕已經傳了旨意,明兒就會有人將四阿哥送到延禧宮。到時候四阿哥可與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一同進出南書房。"皇帝的意思,是讓嘉妃自己教養四阿哥,嘉妃大喜過望,眼圈兒都紅了,跪地道:"臣妾謝主隆恩。"愉嬪知道給五阿哥找哈哈珠子之事,是自己求了純妃的緣故,在皇後跟前卻半點不敢提,幸而皇帝也未多說,吩咐了兩句,又說起下月擺駕承德行宮之事。
皇後麵露難色,道:"宮裏頭的事千頭萬緒,臣妾一時還未處理得當,此時出宮。多有不便。"皇帝倒未強求,隻道:"辛苦你了。"又朝嘉妃道:"朕原想帶著你和四阿哥一同去,偏四阿哥病了,你在宮裏好生照料,若是病好了,定要寫信告訴朕。"嘉妃還沉浸在要與四阿哥團聚的歡喜裏,並未細想,福身道:"臣妾遵旨。"
因著愉嬪在場,皇帝便也說了一句,道:"愉嬪倒可隨扈。"愉嬪心裏清明得很,自己算什麼,沒的惹皇帝煩,便笑道:"臣妾近日身子乏累得很。加之五阿哥上南書房讀書之事,臣妾想親自盯著。"皇後也道:"宮裏事情繁冗,愉嬪幫襯的地方多。"
皇帝見她們懂事,含笑點了點頭。
皇後剛剛掌權,一心想消弱嫻妃在後宮的勢力,更謀算著等皇帝、太後出了宮,自己好清理清理門戶。而嘉妃掛念四阿哥、嫻妃禁足、高妃臥床、順妃自嫻妃出事便一直稱病不見客,到最後,與皇帝出宮的,後妃裏竟隻青橙一人。
翊坤宮整整收拾了半月的東西,衣物、吃食、用具,能先運走的就都運走,整整一百多箱馬車的東西。浩浩蕩蕩的駛入了承德行宮。欽天監早已擇好良辰吉時,待聖駕出發這一日,春光明媚,澄淨的天際就像一片湛藍的雲海。臨出發前,太後方傳了話,說自己腿疾突然犯了,讓皇帝自行出發。皇帝免了眾妃嬪送行,天一亮,就帶著青橙、三阿哥、六阿哥擺駕出宮。路途並不算太遠,又未停歇,馬不停蹄大半日功夫就到了。
三阿哥從未出過宮,街道兩側雖被黃幕遮掩,但三阿哥仍舊趴在窗檻上看得目不轉睛,每看見一樣什麼沒見過的東西,就要驚呼一聲,問這問那。
例如他看見一條河,就會驚叫,道:"額娘,這條河比宮裏的禦河要寬多了。"當他看見一座山,就會說:"等我長大了,一定要爬上去看一看。"若是偶爾遠遠看見有匍匐在地上叩首的百姓,就會問:"額娘,那些百姓都是皇阿瑪的子民嗎?"
青橙會篤定的告訴他,說:"是啊,整個大清都是你皇阿瑪的。"
到了承德行宮,宮門前早已跪滿了臣子宮人,而離行宮方圓數十裏的地方都被戒防。軍機大臣傅恒親自調了四個前鋒營的精銳侍衛,再特意加上了外火器營的官兵,將關口處守得水泄不通。皇帝不忘政事,連膳食也顧不得吃,入了行宮先往念恩堂批折子,看了幾份八百裏加急的邊防奏折,立時做了批複。
青橙也算是熟門熟路了,帶著三阿哥、六阿哥住進了念恩堂後殿。她第一次來承德行宮時,便是住在後殿,離念恩堂最近,皇帝想來時,穿過院子便到了。裏麵的擺設物件、裝飾用具都保持著原樣,自她住過,皇帝便再未讓旁人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