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閉上雙眼,驀然感覺手心一片冰涼,睜開眼赫然看見手中多了一個文件袋。
“君辭啊,你這個送禮的思路很清奇,人家都是送珠寶首飾,就你,每次都給我送文件袋,還每次都沒好事。”
“是嗎?”他莞爾一笑,“你不喜歡?不喜歡就還我,我還舍不得給呢!”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我拍開他的手,撕開文件袋,從裏麵掉出來的赫然是一張首都大學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另附學校附近幼兒園錄取通知書和房產證一張。
“君辭!”我怔住,抬頭看著他一臉錯愕,“君辭,你怎麼知道……”
我想問他你怎麼知道我考研的事情,他卻低頭凝視著我的眼,輕聲說:“清兒,其實你這段時間一直不開心,對嗎?”
“我……”
我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自沈修慕自殺以後,我的內心就陷入極大的不確定中,我不確定自己對傅君辭的感情是愛還是感激,是崇拜還是欲望,總之,這些類似愛情的東西往往很容易造成相愛的錯覺,但我卻知道,那並不是愛情,至少並不是純粹的愛。
我是帶著利用的目的跟傅君辭在一起的,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至於後麵的種種,是感動也好,是貪婪也罷,我愛的是傅君辭這個人多一些,還是他的附加值多一些,恐怕我自己都不清楚。
然而跟我的複雜情感嚴重不對等的是,傅君辭對我的每一分付出都發自真心,每一絲愛戀都情深意長,這樣長久下來,我越來越愧疚,也越來越沉重,不知道如何回報他的好,也不知道如何拒絕他的不好,於是隻能唯唯諾諾,委屈求全,這其實不是真正的愛情,或者換個說法,這不是健康的愛情。
況且,我最大的問題還不僅僅是情感的模糊,而是自己本身定位也出現了極大問題。
之前有沈修慕在,我好歹還有個心裏依托,現在沈修慕不在了,我所有的時間便空閑出來,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能幹什麼,內心的空虛暴露出來的是整個生命形態的卑微,我似乎成了傅君辭身邊的寵物人,負責為他的開心而開心,為他的快樂而快樂,卻失去了自己的本色,而這,正是我最不願意麵對的,也是我最害怕的。
“清兒……”傅君辭將我擁進懷裏,單手撫摸著我的齊腰長發,“我喜歡你叱吒風雲時的豪邁鏗鏘,也喜歡你為我疊衣折領時的溫柔賢良,喜歡你指點江山時的沉著狡猾,也喜歡你躺在我懷中時的慵懶靜美……”
“原本你用什麼樣的身份生活我並不介意,可你若不開心,那我用盡心思把你留在身邊還有什麼用?”
“清兒,我愛你,是愛你的一切,你的夢想,你的遺憾,或者你的未了心願,都是我愛你的一部分,你又何必瞞著我呢?難道你覺得,那些你想去做的事情,我會攔著你嗎?”
“君辭!對不起!”我伸手抱住他,刹那之間淚水濕了眼眶,“我隻是……看著你每天為我們的婚禮忙前忙後,實在不忍心辜負你……”
“沉默無聲的遷就,那才是真的辜負。”傅君辭苦笑,深邃迷人的眼眶一時有些紅,他低頭輕輕的吻上我的唇,溫柔地,留戀卻決絕的吻,“我原本以為,隻要我足夠愛你,你就可以好好的呆在我身邊,然而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你的安全感不是我能給得起的,清兒,放心去尋找你最喜歡的東西吧,無論你要飛多遠,無論你要走多久,我都等你,一生一世隻等你……”
……
三年後,K城。
夢裏不知身是客,回首山河歲月幾春秋。
下午六點,我乘坐的班機落地k城機場。
中秋時節的風微有寒涼,金黃色的桂花滿院飄香。我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一番,打開衣櫃,看著裏麵一套從未穿過的藍色複古禮服,眼前驀然浮現當年收到這禮服時的一幕,不知為何,一時間竟有些莫名的心跳加速。
回憶裏映進夢中人溫潤如玉的容顏,曾經的自卑與懷疑如風煙散,我迫不及待穿上禮服,開車到七號酒館。
還是舊時庭院,小橋流水未曾改變。隻是原先掛照片的地方現在摳出了一道月拱門,上麵懸著一顆顆色澤清亮的水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