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公子,帶著呢,我這就給您擺上。”房間裏忙忙碌碌的一個憨厚小妖說,拿出一個花花綠綠十分豔俗的枕頭在床上擺好。
另一個奴仆模樣的小妖則顰著眉,“公子,您以後真的要住在這啊?就算夫人逼著您選一個不可能當宮主的人當下臣,您也不用選這個啊,隔壁那個不是更好嗎?再說了,夫人這麼逼您,您大可以去找老爺啊,您不是夫人親生,總是老爺親生的吧,他不會看著您被欺負的。”
躺在那的雲無期就撚起一顆花生砸在那小妖腦袋上,“小瓜,你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公子我的選擇,什麼時候會被別人影響?我選這位,就是因為我看他順眼。隔壁那個?醜的很,我才不會選。”
那被花生砸了一把的小瓜摸著腦袋咕噥,“就您這樣貌,誰比得上您啊,誰在您眼中都是醜。”
“醜和看不順眼,是不一樣的。”塵如故抱著糖花生盤子晃悠起來,吩咐:“你們兩個弄好房間就回去吧,我這裏不需要人侍候。”
在門外撞見塵如故,雲無期又是一臉吊兒郎當的笑,慢騰騰的往旁邊柱子上一靠,說:“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下臣了……話說我是來侍候你的,你怎麼一點笑模樣也沒有?”
塵如故打開院門,衝他指了指,意思很明顯。
雲無期似笑非笑,當沒看見,打了個嗬欠,拋一顆花生,用嘴去接。
“我什麼都沒有,你跟在我這裏,什麼也不會得到。”塵如故道。
“說得好像我是貪圖你什麼才到這裏來的。”雲無期嘖道。
“我沒有什麼好貪圖的,所以才奇怪你為什麼要來這裏跟我糾纏。”塵如故又道。
雲無期想了一會兒才歎口氣,“現在的小孩子真難搞啊,好好好,我就跟你說清楚。”
“世外仙宮有很多世代侍奉仙宮宮主的下臣家族,我們雲家是其中之一。每次出現你們這些仙宮之主候選人的時候,我們這些家族的公子小姐們就要選擇一個侍奉。雖然我是個不討雲夫人喜歡的私生子,但這個規定不能破壞,她就要我選個最不可能當宮主的人侍奉。我從那邊那座院子一一看過來,覺得隻有你最順眼,所以就選你了。”
雲無期說得光明磊落,然而實際上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就是除了麵前這個小家夥看著穩重早熟外,其他那些都是些小屁孩,就算有兩分小心思也瞧著令人發笑,他可沒興趣去帶孩子,看著他們各種表演。這麼比起來,這個冷著臉的孩子逗起來還蠻有趣的,於是他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他愉快,雲夫人也愉快,皆大歡喜,這不是挺好的嘛。
雲無期愉快了,但是無端被人占了私人領域的塵如故就不怎麼愉快了。因為從小都是一個人掙紮著長大的,他十分排斥有人靠近,不論是好意還是惡意。可是他經過兩次試探,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打不過麵前這個笑嘻嘻不著調的人,隻能默默忍著。
雲無期年長幾歲,雖然看著隨便,但能平安長到這麼大,不說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那顆心上也到處是孔,心眼多的數不清,看人很準也是真的。
想著不能真的給人惹急了,他又安慰塵如故說:“你放心,今後就我們兩個住在這裏,我也不會給你惹麻煩,咱兩就當搭個伴在這裏住,都是難兄難弟,互相幫助嘛,你看我還大你幾歲,你叫我一聲哥,今後我就真的給你當哥哥,護著你,這不虧吧。”
塵如故這輩子還沒見過這種類型的人,完全招架不住,再心狠手辣也才是個十二歲的小家夥,對上十八歲的雲無期,打不過說不過,隻能節節敗退。
想著雲無期說不打擾他,塵如故暫時放下心來,結果轉頭到晚上,他就見到那人從自己窗戶裏跑進房間,一臉神秘的說:“瞧你吃的是什麼東西,來來來,哥哥今晚偷偷帶你去見識一下世外仙宮裏那位仙廚的手藝,保證你這輩子都惦記著。”
塵如故:“……我記得你上午還說不打擾我。”
雲無期哈哈一笑,“我是說沒事不打擾你,可現在不是有事嘛!”
塵如故對於厚顏無恥這個詞的認知,是來自於雲無期的生動展現。這位雲家私生子雖然長了一張姝麗至極的臉,臉皮卻厚極,自己說過的話,轉頭的功夫說忘就能忘,還長了一身不作妖就不舒服的反骨。
也許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是這模樣,塵如故被迫無奈的在雲無期的帶領下,今天潛入世外仙宮的廚房翻吃的,明天偷進酒窖搬酒喝,後天就敢跑到其他人院子裏光明正大的偷看人家怎麼謀劃除掉其他對手。
雲無期的夜生活過得多姿多彩,就算是去後山釣龍蝦,他都能興致勃勃釣上一整夜。被連續帶著出去見了許久的‘世麵’,塵如故終於明白為什麼雲無期白天總是一副萎靡不振懶懶散散的樣子了。每天晚上都不睡!白天能不困嗎!
不論塵如故怎麼冷著臉,雲無期似乎都不在意,每天拉著他到處去瘋。整個世外仙宮,除了不能去的禁地,連老鼠洞都帶他去看了。
逛完了仙宮,又跑到外麵的城裏去,狐妖蛇妖花妖開的歌舞樓,各種小妖製作的特色食物,鏈接天幕的星河大街,永遠處於黃昏的觀景台,當年神君為戀人修建的花塢……塵如故從未見過嚐試過的,雲無期帶著他都去見過試過了。
時間長了,塵如故發現自己赫然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雲無期是個很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他心大又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日子過得精彩,是那種塵如故從前想都想象不到的精彩。他以前覺得世間不論何處都是一樣的,可雲無期來到這裏之後,他才漸漸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生動的活法。
塵如故的軟化,雲無期自然感覺得到,他狐狸一樣的眯了眯眼睛嘿嘿笑,任他再難搞定的小家夥,遇上他這個從小就打遍無數熊孩子的大哥哥,還不是手到擒來!他是確實看這個滿身是刺眼神冷漠的小家夥順眼,所以才花這麼大力氣讓他卸下心防。
兩人相處的越來越好,雖然塵如故還是不肯叫他哥哥,但已經漸漸開始關心他了。也許塵如故這輩子都沒學過怎麼關心別人,那段時間總是別別扭扭的,雲無期看的好笑,憋得辛苦。作為過來人,雲無期表示很理解這種少年人的心態,於是抱著盡早將人拐著當弟弟的心情,他晚上抱著枕頭去和塵如故抵足而眠,說些男孩子之間的悄悄話了。
被拒絕是一定的,但雲無期此人,他要是想做什麼,拒絕是沒有用的。所以折騰了幾天,塵如故還是一臉冷漠的被他登堂入室,從此失去了對於自己床鋪一半的掌控權。
兩人的生活過的自由自在,時間也一年年的過去,很快四年轉眼過去,塵如故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個會在天熱的時候,用冰霜給雲無期凍西瓜做冰汁吹雪降溫的人。身高腿長終於超過了雲無期的塵如故,坐在雲無期身邊啃西瓜的時候,順便開始思考自己這幾年的人生。
而雲無期,他還是當年那個懶洋洋厚臉皮的懶人,白天就癱在那睜不開眼睛的吃吃吃,晚上生龍活虎的帶著塵如故少年一起去過夜生活。
當然改變也是有的,這幾年他有了一個惡趣味,和人賭.博。他運氣好的可怕,極少有輸的時候,輸的時候還是他覺得沒意思所以才輸的。贏來的東西,他們晚上有時候見到街上形容愁苦狼狽的人,雲無期說不定心情好隨手就扔給人家了,任性的很。
塵如故從來沒見過活得比雲無期還要肆意自在的人,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目光就再也無法從雲無期身上離開。
少年人對於感情總是無法自拔的,塵如故隱藏的也不夠好,所以被雲無期發現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
知曉塵如故對他的心思時,雲無期滿臉詫異,隨即露出點苦惱之色。厭惡什麼的倒也談不上,他隻是奇怪自己當弟弟照顧了幾年的小家夥,怎麼會喜歡他的。
“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好看?”雲無期和塵如故開誠公布的談起這個問題,摸著自己日益好看的臉問,“不然以後我見你都戴個麵具怎麼樣?不然要是你這輩子都找不到比我還好看的人,那不是沒法喜歡上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