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十二年三月。
隊伍如期歸來,帶回被雪人襲擊的消息。
裏鎮就此人心惶惶,路卡爾定下的規矩險些無用。
因療養院人數增長迅速,也無人敢言雪人與路卡爾之間的關聯,也從未有人想過倘若真的是路卡爾製造的雪人事件,那他的目的何在。
雪人傳說破壞了他從前的規矩,自然於他無益,也鮮有人懷疑。
“那可不,懷疑的人現在都在療養院裏受罪呢。”
劉銜從院子裏端來一個木盆擱在桌上,又從椅子下麵抬出一盆瓜子,手裏抓了兩把給霄書堂和林童渺遞過去:“愣著幹嘛,吃啊。”
霄書堂隻從這一把瓜子裏頭取了一顆,拿出手帕擦了幾下才放到嘴邊:“算了吧老頭,你覺得我們現在吃得下瓜子嗎?”
另一邊把瓜子全接過來的林童渺:“……”
前幾天雪人事件剛鬧出來的時候,劉銜正在家裏研究霄桉明給他練手用的菜譜,正對著一鍋糊肉鬱悶的時候院子的門就讓人一腳踹開了。
他一股火就上了腦袋,擼起袖子就要拿擀麵杖打人,不料氣勢洶洶走到外麵之後,看到滿臉焦急的霄桉明站在那到處巡視。
他那時才知道霄書堂前往雪原的事情沒有和霄桉明提起過,但無論如何霄桉明都不至於會這麼著急,他以為自己年歲大了,心理承受能力怎麼著也比一般年輕人強,結果聽到雪人殺人的事件後還是徹底慌了神,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後來他就在醒了暈暈了醒的狀態下提心吊膽地等著霄書堂和林童渺回來,最後徹底扛不住睡死過去。
醒來時他身邊坐著的就是剛被霄桉明打了一頓的霄書堂和林童渺,他意識還沒清醒,見到二人的臉後“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也不知哪來的脾氣驅使著他狠狠揪住了霄書堂的耳朵:“明知道我和老爺容易著急,你還耽誤什麼時間,趕緊回來報平安不比什麼都強?”
“嘶,臭老頭你放開。”
霄書堂費了半天的力氣才把劉銜那雙掛滿繭子的老手挪開,眼神直直盯著門口片刻不離,伸出手去扒拉了下林童渺的胳膊:“林姑娘你看著點,一會我爹再自己越想越氣拿著棍子過來再打我一頓,我這腿可真受不起。”
林姑娘站在一旁一臉的寡淡,一個側身躲過了霄書堂的動作:“知道了我看著呢,劉叔你身體還好吧?”
“你們還有臉問?”劉銜心裏的那股無名之火被林童渺這麼一句話給點燃了,還越燒越旺,他動作浮誇地指著二人:“就你們,都成年了還不讓我們省點心?一個死了人的事啊,你倆連個抓緊回來報平安的動作都沒有,老爺知道你們沒回來連我拐杖都甩飛了,就差撲到死人堆裏去找他兒子和兒媳婦了。你倆那是沒看見老爺檢查完死人的那張臉,鐵青,回來就讓我準備幾個棍子要親自打人,我攔都攔不住…”
霄書堂一把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我爹好賴沒鎮動手打他兒媳婦,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老頭還是氣不太順,喘著粗氣質問道:“我問你們,這麼長時間不回來上哪玩去了?年輕人是年輕氣盛,可是凡事總要有個度吧…”
或許是實在受不了劉叔的碎碎念,一隻手在霄書堂的後背上拍了拍,他轉身對上林童渺略微凝重的眼神:“我來解釋。”
霄書堂幾近崩潰,起身讓位置:“快快快,我受不了他這念經了。”
深吸一口氣後,林童渺將手覆上劉銜的胳膊,竭力將語氣放緩解釋道:“劉叔你誤會了,我們雖說名義上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但是現實裏我們連手都沒拉過,更別提什麼年輕氣盛的了。”
霄書堂在一旁埋怨:“這是重點嗎?”
“這怎麼不是重點了?”
老管家被以前印象斯文的林童渺嚇了一跳,隨即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死死掐了一下。
看樣子,林童渺心裏的那股子氣不少於霄桉明和劉銜,然後隻有霄書堂一個沒心沒肺似的往那一站,解釋還要別人來動嘴,他現在可好渾身上下沒有能用的地方了。
她又重重吐了一口氣,穩定了情緒,帶著愧疚給劉銜邊按摩手臂邊解釋他們二人失蹤的這一晚上零幾個時辰,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麼。
經曆了些什麼…鬼經曆。
……
林童渺那時想蹲下檢查雪人造成的傷口,卻被路卡爾的人一把攔下,原因不明。
根據那些人的描述來看出現在此處的怪物和傳說中的極其相似,療養院的眾人幾乎是沒有質疑便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並在返回的途中開始不時回頭提防,警惕心達到了極致。
二人根據猜測分析出這件事有八成的可能是路卡爾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另外兩成是根據路卡爾創造雪人傳說打亂秩序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是也不排除他舍小取大的可能性。
一路上本活潑好動的幾隻雪橇犬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全程耷拉著腦袋,看都不看霄書堂手中的肉一眼。
霄書堂想起林童渺之前和他提到的地點,貼近她小聲問:“我們什麼時候跑出去?”
“不跑了,跟著隊伍回去。”
“為什麼?機會很難得的。”
霄書堂知道這件事與路楠等人脫不了幹係,但他還是想要實行一開始的計劃,再想其它。
自從看到了屍體之後,林童渺的眼睛就如同裹上了一層黑布,失去了焦點,但從未停止過思慮。
她的聲音有點奇怪,像是被一種無形的東西壓著,不得動彈:“機會是難得,但我不能把你的姐姐和侄女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