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私來講,長孫無忌怕武媚娘吹枕頭風,說一些對他不利的話,於公來講,武媚娘是皇後,生出來的兒子就是嫡子,立嫡子為太子名正言順,更何況,早立太子有助於江山穩固,並沒有太大的毛病。
於是長孫無忌便答應了武媚娘的請求,夥同群臣奏請李治立儲。
長孫無忌雖然幫武媚娘,但也不會幫得如此明顯,他隻是奏請李治立儲,至於立誰為太子,他可沒說,其實還用說嗎,按照規矩就是立嫡子為太子啊,難道還能立其他皇子不成。
立儲之事鬧了約有七天,李治終於頂不住群臣的壓力了,他也煩了,下召立李顯為太子,這一下,武媚娘不鬧了,群臣也安靜了,李治終於可以靜靜了。
但自從李治立儲之後,沒出兩個月,他便病了,渾身無力,整日無精打采,有的時候還會咳嗽,腹痛,頭痛,渾身肌肉痛,太醫院那些最好的太醫來給他診治,卻沒有一個統一的結果,眾說紛紜,也就是說,太醫們也不知道李治得的什麼病。
李治心情很糟糕,自從練了李浩教他的那套拳法之後,他便再也沒生過病,沒想到這次居然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連太醫都查不出來了,他隻能每日更加勤快地練培元拳法,沒想到還真有點效果,咳嗽、腹痛和肌肉痛的症狀很少出現了,精神也好了一些。
每次練起培元拳法,李治便想起李浩,心情也就會變得格外沉重,他此生最感激三個人,前兩個自然是生他養他的母後和父皇,第三個便是李浩,他原本隻是個懵懂小子,是別人眼中懦弱的晉王,是李浩教會了他很多道理,是李浩把他扶上了太子位置,也是李浩讓他當上了這天下至尊,從始至終,隻要自己有事請李浩幫忙,李浩總會想出好辦法來幫他,沒有一次推脫,再難的難題也能迎刃而解,有的時候他認為,這世上恐怕沒什麼事情能難住李浩,李浩簡直就是他們父子兩代皇帝的萬能小助手,有麻煩找李浩。
可是李浩現在沒了,他便感覺心中空落落的,好似靈魂無處安放,又好似失去了心靈的支撐,他知道,或許是自己太依賴李浩了,缺乏獨自麵對世界的勇氣和決心。
一番沉思,讓李治豁然頓悟,從那開始,李治便放棄了一切的娛樂活動,將所有心力都撲在政務之上,每日批閱奏疏至深夜。
武媚娘自然發現了李治的反常舉動,這一夜,李治又連夜批閱奏疏,武媚娘帶著兩個宮娥來甘露殿探他,武媚娘忽然到來,倒是讓李治小小驚訝了一番,但李治反應也不大,抬頭看了她一眼後,繼續批閱奏疏,問道:“皇後深夜為何不眠,來甘露殿有事?”
武媚娘走到龍案前,柔聲道:“皇上不也沒有休息麼,臣妾如何睡得著?”
李治抬頭看了她一眼,咂嘴無奈道:“朕最近身子不適,皇後晚上就不必等朕了。”
“皇上要保重龍體啊。”武媚娘柔聲細語道,“皇上,國事重要,但皇上的龍體更加重要,隻有將身體休息好了,才能處理國事,皇上最近龍體不適,應該早點休息,可千萬莫要熬夜了,這些奏疏,留作明天再批閱吧。”
李治停下了筆,抬頭看向她,淡淡道:“皇後,你認為先皇如何?”
武媚娘聞言一愣,然後頷首道:“先皇自然是絕世明君,千古一帝,縱秦皇漢武,不能及也。”
“父皇是明君,但若說秦皇漢武不能及……這便太過了。”李治知道她是誇大了,所以便說了一個中肯的評價,繼續道,“父皇是一代明君,朕身為父皇的兒子,自然也不能差父皇太多,朕自知資質有限,難及父皇睿智之萬一,所以朕要比父皇更加努力勤奮,朕記得詩狂曾說過一句話,叫做笨鳥先飛,意思就是,既然不及別人聰慧,那便要比別人努力。”
武媚娘聞言眉頭顫了顫,雖然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心中卻在怒哼:“又是李浩,人都死了,他還是惦念著李浩,李浩便當真如此重要嗎,哼,待我掌權之時,便是李氏集團覆滅之日,李浩!你以為你死了便一了百了嗎,我要將你生前所有的一切,盡都抹去!”
這樣的惡毒的言語她自然隻能在心中念叨,然後道:“皇上說得極是,李太傅的教誨,定然是不會錯的,皇上,臣妾怕你夜間饑餓,為你燉了點燕窩粥,現在剛好溫熱不燙了,趕緊喝了吧。”她說罷一招手,後方婢女用托盤端了一盅燕窩粥上來,武媚娘接過來,放在了龍案上。
李治道:“放這便是了,朕餓了自然會吃。”
“不行!”武媚娘忽然繞過龍案,上前攬住李治的胳膊,撒嬌搖晃,“皇上您如此勤奮,待會定然又忘了,臣妾一定要看著您喝下去,才安心。”
李治最吃不消她這一套,隻能笑嗬嗬妥協:“好,朕喝,朕現在便喝了,你看好啦,朕喝啦!”
李治也像是哄她似的,也不把粥盛出來,就這麼抱著盅直接喝。
看到李治仰頭喝粥,武媚娘的雙眼之中迸射出亮光,臉上露出了陰沉而又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