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和房玄齡聞言蹙眉,他們也聽出來了,李浩這是要正兒八經地跟他們辯一場,連稱呼都由叔叔變成大人了,可見他是認真的。
他們正準備組織語言反駁李浩,卻見李浩又問:“二位大人,不知對倭人的德行了解多少?”
長孫無忌緩緩道:“倭人對我大唐頗為敬畏,傳聞他們在鴻臚寺求見寺卿時,尚未入門就已跪拜,進去又多次跪拜,態度虔誠,禮數甚重。”
李浩嗬嗬笑道:“看來長孫大人對倭人並不太了解,巧了,浩恰巧遇到過一個出海歸來的方士,他曾到過倭國,與我講過倭國風土人情,他與我說,倭國人崇拜強者,鄙視弱者,隻要遇到強者欺淩,他們便會匍匐跪拜,像狗一樣搖尾乞憐,但隻要遇到弱者,他們便會言語侮辱或者欺淩一番。”
眾人聞言一頭霧水,滿眼茫然,長孫無忌不解地問:“你此言何意?”
李浩淡淡道:“他們這種行為,其實很像一種動物,那便是狼,狼乃群居動物,隻有最強大的狼才能成為頭狼,然而頭狼的下場都不怎麼好,因為每一個頭狼都會變老,老了便不再強大,群狼便會群起攻之,將其吭食,然後推選出新的頭狼。”
房玄齡果然聰慧,聽到這裏終於明白,試探著問:“你的意思是說,倭國人將來極有可能對我大唐不利?”
李浩點了點頭:“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因為他們就是白眼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一直沒有說話的尉遲恭聞言冷笑:“區區彈丸島國而已,我大唐國力雄厚,難道還怕他們不成,他們若敢造反,我尉遲敬德便主動跟陛下請纓,打得他們老娘都不認得!”
他言語雖糙,但其他人都覺得他說得有理,紛紛點頭,畢竟現在的倭國實在太弱了,弱到可以讓人無視。
李浩搖頭道:“鄂國公此言差矣,需知國家和人一樣,都是有壽命的,我打個比方吧,鄂國公現在身體強健,可以欺負我,但再等十幾二十年,你老了,臥床不起了,而我卻正值壯年,我便可以提著一柄尖刀來到你床前,想在你身上捅幾刀便捅幾刀,捅到我舒坦為止。”
李浩這個例子舉得非常不好聽,但卻一語道破天機,至少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完全領會了李浩的意思,不過長孫無忌還是遲疑,抱著僥幸的心理,道:“倭國如此弱小,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我大唐如此雄厚的基業,即便是過得一百年,後輩不堪,導致國力衰弱,但相比倭國也要強上許多吧。”
李浩擠出一絲笑臉問:“一百年不夠,那兩百年呢,長孫大人可別忘了,我大唐有很多附屬國,每年的回賞便是一個天文數字,這些番邦依靠著我大唐每年給的回賞,即便是大災之年也能安穩渡過,穩步發展,他們一旦壯大了,還會受我們大唐節製嗎;長孫大人通讀史書,應當知道春秋時期的各個諸侯之國是從哪裏來的吧。”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聞言驚出一身冷汗,特別是李浩的最後一句話宛如醍醐灌頂提醒了他們,沒錯,史書記載,周武王立周,自封周天子,下封諸多諸侯,可到了後來,各大諸侯越來越強大,而武王的後代卻越來越無能,此消彼長之下,各諸侯國開始不受周天子的控製,到了最後,周天子就成了擺設,各大諸侯紛紛自立為王,瓜分了周王朝。
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等人讀書少,並不懂李浩話中之意,一臉茫然,但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卻是雙眉緊促,滿臉凝重,他們是有節操的大唐人,重名輕利,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過這個問題,經李浩這一說,他們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仔細想想李浩所說的話,可能性極高,因為番邦都是蠻夷,不用講什麼信義。
長孫無忌沉默許久,忽然長聲一歎:“詩狂所言有理,可是……如今諸多番邦已然稱臣納貢,現在反悔的話,即便我們能說動陛下,朝中其他人也必定不允。”
房玄齡點頭道:“沒錯,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
李浩讚道:“房叔叔果然老成謀國,這事還真的急不得,和看病一個道理,病去如抽絲嘛,不過,這倭國稱臣之事,是萬萬不能的。”
房玄齡想了想,滿麵為難地說:“倭國稱臣之事,也不太好拒絕,畢竟萬事需得有個由頭。”
李浩挑了挑眉,壞笑道:“那便不拒絕,但也不結宗主國,結父子國便是了。”
“父子國?”所有人異口同聲,驚訝地望著李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