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1 / 3)

騰衝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四季如春花開不敗,有山有水有溫泉。

如今的騰衝,已幾乎看不出六十多年前那鈔焦土抗戰’的痕跡,相較於被開發成著名景點的旅遊城市,這兒的美更天然,這兒的人也更樸實,這兒的生活更是處處帶著股世外桃源般的悠然恬靜。

很多人家依然保有供奉祖宗牌位的傳統,他們拜天地君親師,信善惡終有報。

或許也正因如此,那些當年留下來的遠征軍老兵才能在隨後一波又一波的社會動蕩中幸存。

當地目前還健在的老兵隻有五十多位了,最年輕的也已過了八十五歲,他們大多一生困苦,晚來貧病交加。

這幾年,隨著部分曆史真相的逐漸還原,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他們,並用各種方式表達對這些老英雄遲了六十餘載的敬意。

我和林木森與誌願者們一起,定時將捐贈的錢款物資送到老人的手裏。因為老兵們住得很分散,且有不少在山區,一旦碰到陰雨連綿的時節,往往一天隻能探望一位。

誌願者大多本身是有工作和家庭的人,利用的都是自己的休息時間。所以路遠難走的,我和林木森就等周末與他們一道去,縣城附近的,便平日裏自己去。

任務完成閑來無事之際,大家夥兒就時常約在一起爬山釣魚露營野炊,日子便是在這片青山綠水間一天一天過得飛快,忙碌充實而快樂自得。

飛滿刀開了家修車鋪,時間方麵比較自由,所以不少需要開車前往的地方基本都是由他負責。

這哥們開起車來的彪悍勁兒簡直喪心病狂得慘絕人寰,能讓普通的小貨車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一馬平川如履平地,一雙爪子在方向盤上如同玩太極推手般的輾轉騰挪讓人眼花繚亂心驚膽戰。

每次坐上他的車時,我都具備了‘I'LL BE BACK'的堅定革命信仰,而在重新腳踏地麵的瞬間,便立馬油然而生‘老子又回來了哇哈哈’的報複社會的衝動……

與我的糾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木森的淡定。

大概是因為比我早到一個多月,林木森渾身散發著一種飽受荼毒曆經摧殘後的大無畏氣息,任我魂飛魄散,他自巋然不動。

而不知是不是這地方的海拔比較高陽光比較充足的關係,他那與生俱來的麵癱,貌似都得到了有效的根治。

無論是與誌願者的相處,還是陪著老兵們聊天,他始終是一副隨和開朗的模樣,笑容多了話也多了,就連原本白皙的膚色都深多了……

今兒個的天氣不錯,我們一行人去看望住在比較偏遠的幾個鄉鎮的老兵。為了節省時間,中午便趁著休息時吃點自帶幹糧解決問題。

林木森與飛滿刀在一棵歪脖子樹下盤腿席地而坐,有幾縷頭發被汗水沾濕胡亂搭在額前,手裏還拿著啃了一半的饅頭,大聲說笑間眉目飛揚,曾經那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山美少年恍惚間蹤影難覓,讓我委實有些茫然加悵然乃至於痛心疾首。

正感慨,又見一哥們兒走了過去,隨手遞過一包煙,想必是為了體驗一把‘飯後一根煙,勝似活神仙’的逍遙快活。飛滿刀大咧咧接了,林木森則搖搖頭。

叼著煙的飛滿刀斜著眼看了看我,然後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怪笑著揮起蒲扇大手在林木森的肩膀砸了兩下,豎起大拇指晃了一晃。

林木森一把將他推開,站起身背對他,施施然拍了幾下褲子,霎那塵土飛揚……

飛滿刀怒罵,林木森狂笑。

兩個大老爺們繞著車你追我打的幼稚無極限,其餘眾人則唯恐天下不亂的起哄架秧子,場麵頓成一鍋熱熱鬧鬧的酸辣筍尖牛腩粉。

旁觀的我,心情於是更加複雜,長歎一聲抓起饅頭蘸了牛肉醬,剛準備祭祭五髒廟,忽起了一陣小風,把我的披頭散發吹得頗有幾分梅超風的風采,張牙舞爪著便爭先恐後往我嘴裏鑽,我正‘呸呸’著驅逐這些不速之客,便見飛滿刀衝著林木森扮著鬼臉,荒腔走板地吼了一句:“快把她的長發盤起,快扒了她的嫁衣!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