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笛說完那句話以後, 氛圍變得有些怪。
現在才九點鍾,時間很早,離睡覺還有一段時間, 總不能現在就準備睡吧?
屈哲倒是很自在地倚在沙發上, 還把電視打開了。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他一隻胳膊搭在了沙發靠背上,像是攬著她一樣。
阮笛不著痕跡地支起後背。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低頭看, 是田湉給她發了消息。
田湉:“臥槽你能信嗎,我現在還沒吃上飯。”
緊跟著她發過來一張排好的訂單截圖,前麵還有70桌。
阮笛回複:“我們都回來了, 你們在那等嗎?要不去別的地方轉轉。”
“你們都回去了?太明智了,外麵根本走不動, 我們現在就在門口坐著等呢, 好不容易找到的座位。”
阮笛發過去一個安慰的表情包。
突然, 她想到了一個逃離這座沙發的好辦法。
她開始給田湉發語音:“田湉,我需要問你一下怎麼卸妝,我現在臉上好難受。”
屈哲側頭,輕飄飄地看她一眼, 笑了下。
田湉很快回了語音:“你去廁所看看,我的卸妝膏還有眼唇卸妝液都在那兒。”
“哦, 好!”阮笛猛地起身, 徑直就往廁所走。
屈哲看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 勾了勾唇。
等她身影完全進了廁所,他也起身, 放慢腳步跟了上去。
“哪個是眼唇卸妝液?眼唇還要單獨卸嗎?”
“對啊,普通的卸不幹淨的。你找找,就是一個黃色的小瓶子。”
阮笛在洗手池上方的瓶瓶罐罐那兒著了半天:“我看到好幾個黃色的, 哪個是啊?上麵怎麼都沒有中文的,你都分得清?也太厲害了吧。”
語音發出去沒多久,田湉幹脆直接打來了視頻電話。
接通後,電話那邊傳來了一聲無奈的歎息:“你把攝像頭對著那邊,我告訴你。”
“哦哦。”阮笛依言將鏡頭翻轉成後置攝像頭的畫麵。
“就最裏麵那排,從左手邊數第三個,就是眼唇的,卸妝膏是離你最近的那個白色矮罐子。”
“啊,找到了。”
“你記得先用完這個再用洗麵奶洗一下。”
“好的,明白啦!”
聽完指導,阮笛將攝像頭又切回了前置。
畫麵裏田湉的表情有些調侃:“怎麼樣?今天屈哲見到你有沒有被驚豔到?”
阮笛一驚,趕緊調小了音量。
她回憶了一下,他好像第一眼是呆滯了很久,但是後來就沒什麼反應了。
“好像……沒有。”她小聲回。
“不可能!我告訴你,我今天給你化的妝絕對超級斬男!”
“嗯?今天是化給我看的?”
阮笛身後飄來了這麼一道聲音,嚇得她一個激靈。
她扭頭,發現屈哲不知何時也進來了,站得很近,幾乎快要貼在她背上。
她慌忙轉回去,麵前卻是鏡子,能看到他眼含笑意地看著她。
視頻電話還沒有掛斷。
田湉在鏡頭裏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側臉,以及那句根本藏不住喜意的問話。
“等等,屈哲在咱們家呢?!”
田湉一陣鬼叫:“我的天,你們終於捅破窗戶紙了?!”
“不是,那個……”阮笛撓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田湉:“你不用解釋,我懂,我懂。”
阮笛懵了,她懂什麼了?
“阿迪,你應該也知道哪個是卸妝的了吧!我不打擾你們兩個了,請屈大校草放心,我後天才回來,放、寬、心哦!”
電話隨之被掛斷。
阮笛極為緩慢地抬起脖子。
鏡子裏的男人正沉默而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他的目光像一把鎖,將阮笛鎖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立刻當起了縮頭烏龜,低下頭不講話。
屈哲走到她側麵,將她拉得轉過身。
“為什麼不講話?”
“我講什麼……”
“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他伸過手,握住她的後頸,微微用力,將她的頭向上抬了一些,直至撞上他的目光。
他十分善意地重複了一遍:“今天是化給我看的?”
“什麼意思?”阮笛破罐破摔,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還裝傻?”
“我沒有。”阮笛心跳如鼓,但是下意識否認。
屈哲低頭吻了下她的鼻頭,嗬笑出聲:“鼻子都變長了。”
這個動作曖昧得過分。
轟的一下,阮笛整個人要沸騰了。
但她還在掙紮著胡亂否定他的話:“我鼻子才沒有變長。”
他湊過來,鼻尖蹭了蹭她的:“你自己感受一下有沒有。”
他緩慢地蹭著,兩人鼻子上的細小絨毛似乎都在相互纏繞。
狹小的空間似乎空氣瞬間被抽走了一半,阮笛覺得要窒息了。
不知是誰先吻上了誰,直至嘴上傳來清晰的吮吸感,阮笛才如夢初醒。
她後知後覺地想退縮,但是屈哲固定著她的腦袋,她根本退無可退。
他還變本加厲,撬開了她的齒關,觸到她的舌尖。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沒有比他們和彼此更親密的人。
可此時是一種更深層次的親密。
從未有外人造訪的領地被陌生氣息闖入,阮笛伸手扶住他,手心往裏收,逐漸攥成拳頭。
燥意集中到了頭頂,阮笛隻好放空大腦,讓這份灼熱感不要再次升溫。
有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將屈哲推開。
屈哲垂眸看她,眼中流露不滿。
阮笛兀自平複了幾下呼吸,瞪他一眼:“你再說說看,我像不像女孩子?”
屈哲怔住幾秒,終於反應過來她這話的關聯在哪兒。
她的眼眸和嘴唇都水水潤潤,臉上也是一片緋紅,唇上的口紅因為方才的親吻已經變得模糊。
“你說呢?”他挪動大拇指,用力按著她的嘴唇,額頭也抵過去,“我沒有親男孩子的愛好。”
阮笛繃不住,唇邊溢出笑容,嘴上卻是很矜持地“哦”了一聲。
她重新閉上眼睛。
他卻沒有再親過來,阮笛感覺身體突地懸空,是他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她驚呼一聲:“你幹嘛?”
屈哲已經走了出去,看向左右兩個房間,問她:“哪間是你房間?”
阮笛整個人是懵的,但嘴比大腦快:“左邊……”
屈哲沒有回話,沉默地邁動步子。
阮笛心頭一跳。
這……這是什麼意思?
直到他把她放到床上,俯身繼續親她。
她呼吸沉重,感覺到事情逐漸在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阮笛用力拽他的衣服,他才離開她的唇,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她慌忙移開視線,聲音磕磕絆絆:“不、不都得循序漸進麼?先牽手,再擁抱,再……”
屈哲打斷她:“哪樣我們沒做過?”
阮笛一噎。
屈哲埋到她脖頸,聲音嘶啞:“阿迪,我等了太久了……”
阮笛心神一顫,突然不知說什麼好。
在這份微妙的沉默中,脖上隱隱傳來濕濡的觸感。
就在阮笛閉著眼睛打算接受現實的時候,屈哲看她這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突然笑出聲,從她身上挪了下來。
“逗你的。”
阮笛猛地睜開眼睛。
“沒準備東西。”他解釋。
阮笛臉紅起來,拿起枕頭狠狠砸在他身上。
屋子裏一陣低沉的笑聲。
學校再次放假的時候是端午節。
阮笛和屈哲都已經大四,學校早已沒有課程,兩人想趁著節日回去慶市一趟,等再回來就要專心做答辯的最後準備了。
離放假其實還有兩天的時間,他們避開了人流高峰,提前兩天回去。
然而,站到家門口,兩個人卻同時吃了閉門羹。
微信詢問,才知道,人家四個人跑去錯峰旅遊了,明天才回來。
不愧是父母和孩子,錯峰都想到了一起。
阮笛覺得自己待著太無聊,所以跑去屈哲家待著。
她突發奇想,趁著屈哲去洗澡,找他要了他小時候的照片看。
她趴在床上,一頁頁翻著照片,看到了有趣的照片忍不住笑出聲。
屈哲洗了澡從衛生間出來,站在床邊盯著她。
他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大概是好幾年前,也是這樣,她趴在他床上偷偷看小電影,他從衛生間出來剛好抓到,兩人在床上一陣打鬧,卻意外發現她那天初潮。
他們見證了彼此的幼稚和成長。
他忍不住將膝蓋跪到床上,俯下身子,從後麵蹭著她脖子,聞著熟悉的梔子香,然後開始細密地親吻她。
阮笛覺得一陣癢:“你幹嘛啊?我還沒看完呢。你這個穿海軍裝的照片真的好傻。”
屈哲伸手,將照片放到一邊:“明天再看。”
“誒——”阮笛抬起身子,伸手要去夠,“我正看得起勁兒呢,你幹嘛——”
她轉頭,卻對上了屈哲黝黑的眼眸。
她已經熟悉了他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不自覺視線往下飄,想印證自己的猜想:“你是不是……”
屈哲咬住她耳朵,語氣不善:“知道還要繼續看?”
阮笛的身體一瞬間緊繃起來。
“放鬆點,不做。”屈哲隔著睡衣咬了下她肩膀,語氣無奈,“我又忘記買……”
看他吃癟的表情,阮笛忍不住笑出聲。
屈哲目光悠悠。
阮笛突然收住笑容,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
屈哲總是嘴上開火車,實際上他們一直還挺純潔的,不過也因為每次都剛好沒有準備東西。
但今天他格外過分,雖然沒有真槍實彈地做,但阮笛已經無法招架。
她躺在床上喘氣:“你肯定是騙我的。”
得到滿足,屈哲的語氣都不像往日的隨意,變得柔和起來。
他過去親了親她嘴唇:“我怎麼騙你了?”
“你高中肯定主動地、看了好多小電影!”阮笛義憤填膺。
要不然怎麼會這些……
那時候她居然還信了他的鬼話,他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好像自己是被逼無奈被拉過去看一樣。
屈哲沒否認也沒承認,低低笑開:“果然長大了。”
實在太累,阮笛想著反正秦女士他們是後天才回來,便放心地在他床上睡了。
第二天,阮笛是被屈哲叫醒的。
她迷迷瞪瞪的,起床氣很大,使勁甩開他的手,將自己埋進被子裏。
屈哲掀開被子一角,小聲和她說:“我爸媽可回來了,你看著辦。”
“什麼?!”阮笛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驚坐起來。
“他們不是說明天回來嗎?”
他倚在門框,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好像是給咱倆一個驚喜,提前回來了。”
“!!”阮笛立刻從床尾拿過衣服穿上。
怕自己形象太差,她急匆匆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下。
下樓的時候,屈哲爸爸媽媽都在,正在餐桌擺早飯。
聽到樓梯傳來動靜,兩人抬頭看到阮笛。
屈哲媽媽有些意外:“笛笛來啦?”
“啊……對。屈叔叔、莫阿姨早。”
“正好,過來一起吃早飯。”屈哲媽媽招手叫她。
“哦哦……”阮笛趕緊加快步子,去餐廳坐好。
屈哲坐到她身旁。
“笛笛這麼早就來找屈哲啦?”屈哲媽媽問。
阮笛一頓,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頭。
她還糾結了半天她要怎麼說,結果沒想到莫阿姨根本就沒忘那上麵想。
偏偏這時候屈哲故意搭腔:“是,從來沒見她起這麼早過。”
阮笛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他的腿。
夜深了,阮笛躺在床上,收到了屈哲的微信。
“睡了麼?”
她看了眼就氣呼呼地把手機扔到床上,早上的氣兒還沒消。
這麼氣著,她迷迷糊糊也快睡著了。
朦朧間,她聽到有敲玻璃的聲音。
阮笛偏過頭,整個人都被嚇醒了。
她起身把窗戶打開:“你瘋了?!”
屈哲淡定地抬腿邁了進來。
他們兩家的戶型是完全一樣的,屈哲的房間下麵兩層便是阮笛的房間。
阮笛嚇死了,這可是兩層,兩層樓!
“你真的是……”
“怎麼了?”屈哲一個跨步將她攬到懷裏。
阮笛心跳如鼓:“你要幹嘛?”
“你說幹嘛?”
“你……”阮笛語無倫次,“沒有東西嗎不是?”
屈哲從口袋裏拿出她口中的“東西”:“我剛剛買了。”
阮笛看得目瞪口呆:“你!禽獸!”
“少費點兒力氣吧阿迪,”他低頭笑了下,“本來體力就不好。”
他貼著她嘴唇說:“昨天沒真怎麼著就鬧累了。”
阮笛臉紅到脖子,一個勁兒踢他。
他已經壓了下來,阮笛膝蓋後方磕上床棱,躺倒在床上。
知道他這回是來真的,阮笛急道:“我爸媽都在,我明天要怎麼……”
“沒事,反正不管怎麼樣你都賴床,不會發現的。”
“?”阮笛竟然覺得挺有道理。
很快她就說不出話。
朦朧間,她隻記得,他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停頓幾秒,他笑著添了一句:“這次是我先說。”
阮笛迷糊應了一聲,也沒糾結後半句是什麼意思,倒頭便睡過去。
屈哲伸手撥了撥她汗濕的頭發,目光溫柔,借著燈光看了她很久。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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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江夏從未奢望能和陸時在一起。
她住在陸家,倚靠陸家資助,她還瘸了一條腿。而陸時含著金湯匙長大,他的每任女友都明豔漂亮。
她將她的心思埋在心底。
可高考結束那天,他卻笑著看她:“小瘸子,我說什麼你都答應?讓你嫁給我你也答應?”
恍如夢境,江夏愣愣地點了頭。
她以為這樣便是在一起了。
陸時覺得好笑,但也懶得管,聽之任之,還時不時逗弄兩句。
江夏隻覺得甜蜜。
直到他談了新的女朋友,官宣的那天。
他嗤笑了聲,瞥一眼江夏:“我什麼時候說她是我女朋友了?”
正逢京圈發生了件大事。
多年死對頭的陸家和沈家十幾年前竟抱錯了少爺,兩家老爺子對峙談判數日,陸時和沈闊從此交換人生。
小瘸子當即從陸時身邊消失,報恩的對象隔天就變為沈闊。
好友調笑:“原來小瘸子看上的是你陸少爺的身份。”
陸時目光陰鬱,一字一句:“江夏,你有本事就再也別回頭。”
小瘸子真的很有本事,和沈闊一同出國數年,歸來已是情侶。
她真的一次也沒回頭。
反倒是有人看到已經改名為沈固的沈家少爺,醉醺醺地抱著一個姑娘。
他的聲音晦澀壓抑:“是不是我重回陸家,你就會重新喜歡上我?”
試讀:
《立夏》
第一章 變形計01
八月的南方濕熱慵懶,傍晚七點鍾天還亮得很。
這是安花鎮最繁華的一條街,年代久遠,大家都叫它老街。天氣炎熱,此時商鋪關得七七八八,街上的人寥寥無幾。
江夏走到巷口,聽到有汽車引擎的聲音。
安花鎮太小了,跟外麵大城市比落後了有二十幾年的樣子,有車來訪也算得上件稀罕事。
她往邊上挪了幾步,取出隨身攜帶的小方巾擦掉臉上的汗。
車子在她身側堪堪停下,緊跟著是車門打開、高跟鞋落地的聲音。
有個女人試探地問:“夏夏?”
江夏怔了下,回頭。
一輛純黑的七座商務,車旁站著一個身著白裙的女人。
女人喜笑顏開:“真是你啊。”
對上女人的眼睛,江夏有些驚愕無措,張了張嘴,但最後隻是點頭。
“記得我嗎?”女人笑著問。
江夏的視線忍不住在女人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女人豔麗又脫俗,儼然不是這樣的小鎮子能孕育出來的美,活脫脫像是從電影裏走出來的。
炎熱的天氣在她臉上見不到分毫影子,精致的妝容一點未脫,仿佛是鐫刻在她臉上一樣。
脖子上的一顆紅寶石被陽光照得有些耀眼。
聽得女人的問話,江夏忙不迭點點頭。
她當然記得這個女人,上次和她來的還有一個男人,氣宇軒昂的模樣。
雖然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隻有八歲,幾年間也隻再見過一次,但江夏不知不覺已經牢牢記住了這張麵孔。
這些年她自個兒把聽來的拚了七七八八。
據說那年鎮上有什麼大項目,原本是要拆遷建高速公路服務站,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落實,但卻因此讓人們知道了他們這裏的貧困情況,當時跟項目有關的有錢人紛紛資助起鎮子上沒錢上學的女孩,江夏就是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