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 一行十六人來到h大正門口集合。因為滑雪場地比較遠,滑雪社每禮拜都是租大巴一起過去。
moon從老遠看到阮笛和一個高而清瘦的男生一起走來,原本打招呼的動作頓時卡殼, 變為努力收住吃驚的下巴。
走得近了, moon仔細觀察, 發現那男生的顏值居然也不賴。他看起來很年輕,五官是那種人畜無害的長相, 但是行走卻頗有些氣場,將他臉上的稚嫩痕跡完美抵消掉。
重點是,他背著一個大的滑雪背包, 手上還帶著一隻單板。moon一眼就看出,那是屍山送給阿迪的。
反觀阿迪, 七點鍾對她來說太早了, 她幾乎是閉著眼睛在走路, 渾渾噩噩地順著男生走的方向走,兩手卻是空空如也。
moon的警報立刻拉起。以她對阿迪與人交往的觀察,這麼放鬆的姿態,這絕不會是簡單的朋友。
“阿迪, 醒醒起床了!”moon先發製人,上前一步晃了晃阮笛的胳膊。
阮笛一激靈, 眼睛倏然睜大:“moon啊, 早。”
moon:“阿迪, 這個是……你朋友?挺帥啊,幫我介紹一下唄。”
起太早了, 阮笛腦子嗡嗡的,反應有點遲鈍,還沒來得及說話, 林嘉木先她一步出聲:“學姐你好,我是林嘉木。”
“你好你好。”moon嘴上應著,腦子裏卻彎彎繞繞起來。這個自我介紹有點意思,好像介紹了,但又沒完全介紹,完全沒有說他和阮笛的關係。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總覺得他有種故意引人遐想的感覺。
阮笛這時候腦仁的思路才理順,她補充道:“他是陳老師的弟弟,今年咱們學校的大一新生。”
“哦,這樣啊。”moon微笑衝林嘉木點頭。
阮笛顯然沒有過這樣相互介紹的經曆,她轉身,幹巴巴道:“嘉木,這是邱月,那個,咱們學校的,在讀研究生。”
林嘉木全程看阮笛,聽她磕磕絆絆說完,低低笑了聲,才轉過來跟moon點頭致意。
moon將這細小的動作收在眼裏。
完了完了,這弟弟對阿迪絕對不正常。moon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麼昨天忘記問阿迪帶來的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了?這一會兒跟屍山彙合,她這個月老不得尷尬死?
這時,一道聲音打斷了moon的尷尬,阮笛聽見後麵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過頭,看到兩張有些熟悉的臉。
“真是你啊!”兩個女生見阮笛回頭,手挽著手朝她走來。
moon聞聲看了一眼來人,是徐琳娜和許攸研。她幾乎每禮拜都跟經緯出來滑雪,所以也算認識她們二人,但她著實不太喜歡那個徐琳娜。見她們過來了,她低聲問阮笛:“你同學啊?”
“啊?”阮笛沒多說什麼,“對。”
moon不太想跟她倆說話:“那你們先聊哈,我先過去那邊,一會兒你們直接上車就行。”
說話間,徐琳娜二人已經走到阮笛麵前,她們的注意力首先集中在了林嘉木身上。
“阮笛,這位是?”徐琳娜問。
“一個朋友。”阮笛言簡意賅,對林嘉木的介紹和剛剛給moon介紹時截然不同。林嘉木注意到這點,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阮笛。
徐琳娜笑了:“什麼嘛,你看這個小哥哥都不認可你的說法,起碼需要把人家的名字告訴我們啊。”
許攸研仔細觀察著林嘉木,說:“我好像見過他,他是不是今年的新生代表?我好像看到有人在朋友圈發了。”
林嘉木衝二人點頭:“學姐們好,我叫林嘉木。”
見林嘉木沒有否認許攸研的話,徐琳娜頓時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阮笛。她本以為阮笛身邊站著的是個花瓶帥哥,但沒想到,他居然是新生代表,才大一。
“她們是我以前的室友。”阮笛跟林嘉木說。
見阮笛根本沒有說她們二人的名字,徐琳娜瞥了林嘉木一眼,輕聲笑了:“阮笛,好久不見,你變漂亮了啊,也變白了好多哦。每天不出門是不是真的管用?”
“不對啊,”說完她像才反應過來似的,驚訝道,“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滑雪社?你不直播啦?我前些天剛好刷到你直播了,我還以為你變開朗了,現在看還是不愛說話嘛。”
阮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明顯身體僵硬了一瞬,渾身頓時像沾了刺般,與周遭的空氣格格不入。
兩年過去,徐琳娜居然還主動提,還進她的直播間。這成功讓阮笛重新感受到了被扒光示眾的那種羞辱感。
她深吸一口氣:“你說什麼?”
徐琳娜仿佛沒看到阮笛眼中的火苗,重複道:“我說,你怎麼直播的時候那麼開朗,實際上還是……”
“不是。”阮笛打斷了她,強壓著怒火,“我和不熟的人就是不怎麼說話。”
在場幾人都沒反應過來阮笛突然的淩厲,徐琳娜尤其沒想到。
經緯看到他們站在那兒,過來招呼:“你們四個怎麼不上車?”
緊繃的氣氛這才化解,許攸研拉了拉徐琳娜的胳膊,示意她先上車。
阮笛深深呼吸,肩膀因氣憤有些微的顫抖。
經緯沒察覺到劍拔弩張的氛圍,但發現了林嘉木的存在。落座後,他胳膊碰了碰moon,小聲問:“這什麼情況?阿迪怎麼旁邊還有個護花使者?你不說今天屍山也來嗎?不準備當紅娘了?”
moon捂臉:“別提了,我完全沒想到今天阿迪帶來了這麼一個小鮮肉。”
餘光注意到阮笛和林嘉木上來,moon便不再說了。她注意到林嘉木沒往裏走,在第三排的位置就停下了。
他讓阮笛坐了裏麵,抬頭跟經緯解釋說:“不好意思會長,阮笛姐容易暈車,我們就坐這了?”
車上很安靜,聽到林嘉木的聲音,徐琳娜和許攸研,以及車上一部分人的視線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經緯擺手:“沒問題,坐吧。我跟月就坐你們前麵,有什麼事叫我們。”
他剛一坐下,moon立刻掐他大腿,激動地小聲說:“看到沒?看到沒!”
經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看到啥啊?”
moon恨鐵不成鋼:“你不覺得這個弟弟很有手段嗎!他默認跟阿迪一起坐,還跟宣示主權似的說什麼阿迪暈車,我突然覺得他好綠茶啊。”
“什麼啊,”經緯被她這個形容詞笑到,“人怎麼就綠茶了?就是很正常的照顧女生暈車啊,還宣示主權,我覺得你是因為有屍山在前,你對人家有仇視濾鏡。”
moon氣急:“多明顯的綠茶啊!”
“哈哈,你就是氣急敗壞,你這回點錯鴛鴦譜了吧,兩個人看著不也挺般配的?身高啊,長相啊,都挺不錯。”
moon非常不服氣:“你又不是沒見過屍山?你不覺得他和阿迪更配嗎?”
眼看女友的架勢開始不受控了,經緯立刻點頭:“對,我也這麼覺得,這個弟弟就是個男綠茶!”
moon滿意地點頭:“你看著吧。”
說著,她突然回頭叫阮笛。
阮笛聞言抬頭,抻著脖子尋找moon的腦袋。
moon衝阮笛眨眨眼睛:“阿迪,今天還有個神秘嘉賓哦,我特意請來教你滑雪的,他在雪場等我們,路上你可以期待下喲!”
阮笛被這麼突然的一下搞懵了,她點點頭:“好。”
大巴這時開始啟動了,車裏傳來一陣陣拉窗簾的聲音。
“你還困嗎?”林嘉木問。
阮笛還沒回答,感覺自己的左肩膀被碰了一下。
她回頭,後排的女生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可以幫我遞一下簾子嗎,有點曬。”
“噢……哦!”阮笛抬頭看,簾子的確在她這邊。
窗簾中間有個係上的帶子,她需要先把帶子解開。起著上身,一股力量把她禁錮住了,哦對,她剛係上安全帶。阮笛試了試,這個座位的安全帶很緊,上身活動的空間不夠,她還得先解開安全帶。
怕讓女生以為自己態度不積極,阮笛的動作頓時手忙腳亂起來。本來就不出門,又許久沒坐過大巴,阮笛解了五秒鍾都沒把安全帶解開,急得直冒汗。
這時阮笛聽見旁邊“哢嗒”一聲,林嘉木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他站起身子,替阮笛解了圍,扯開帶子,將窗簾扯到了後方。
“謝謝小哥哥啦。”後排女生聲音傳來。
阮笛垂下腦袋,也說:“謝謝哦。”
林嘉木笑:“跟我客氣什麼。”
阮笛心底歎了一口氣。剛出發,她就覺得好累了,出一趟門好累。
林嘉木看她神色有些懨懨:“你要是想睡就枕我肩膀。”
阮笛搖頭,困意在艱難社交中已經消失不見。
“要是太累,我就跟會長說咱們不去了,也剛出發沒多遠。”林嘉木又說。
阮笛猛地轉頭,看他真的有要起身的意思,她連忙攔住他:“別別,千萬別。”
這麼麻煩moon一通,如果最後還中途下車了她可就太沒臉見人了,何況剛剛moon還說了,專門請了人教她。
“我就閉眼睛休息會兒就行,起太早了。”
“好吧。”
閉上眼睛,阮笛腦子裏閃過方才徐琳娜的笑臉。
透過那張臉,她仿佛回到了搬離宿舍的前一天。
那時還是大二下學期,阮笛正常住宿。宿舍一共四個人,除了徐琳娜和許攸研,還有一個女生鍾靜。一天下午,鍾靜回宿舍的時候告訴阮笛,輔導員讓阮笛找他一趟。阮笛去了以後才得知,是宿舍有人反映她直播影響其他人學習。輔導員顯然是沒少解決這種宿舍間的矛盾,他勸解阮笛,希望她和宿舍其他人溝通溝通,也盡量別在宿舍直播,大學生還是以學習為主。
聽到輔導員說出直播的字眼,阮笛完全懵了。雖然她熱愛直播,也不以直播為恥,但她極反感這件事被身邊不熟悉的朋友知道。那時做直播的還比較少,阮笛完全能想象別人聽說她搞直播以後,好奇的視線驟然集中在她身上的那種不適感。
像猛地被揭開了遮羞布,她不知作何反應,也忘了解釋自己從來沒有在宿舍有人的時候直播。隻有一次是被徐琳娜回宿舍的時候撞到了,嚇得她光速下播。從那之後,其他三人才知道阮笛居然在偷偷做遊戲直播。那以後,阮笛更謹慎了,開始出去在網吧包間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