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聽聞是因為‘情’之一字。”
溫珩端茶的手抖了抖,沒想到這些讀書人也挺八卦。
那邊書生還在繼續科普:“相傳大夏剛複國那會兒,有保皇派擔心他們功高蓋主,便尋了當今夏王的姑姑,也就是前朝長公主,想讓他們其中一位尚了公主。太尉畢竟手握軍權,所以一開始定下的人選是他,聽說連聖旨都擬好了,結果那長公主不知道在哪裏見了禦史大夫一麵,便一見傾心非君不嫁。可惜妾有意郎無情,禦史大夫婉拒了這門婚事,那長公主傷心欲絕,執意出家了。”
眾人一陣噓聲,不管在什麼時代,才子佳人沒能終成眷屬的故事總是令人惋惜。
書生又道:“長公主發誓不嫁他人,太尉作為一開始的駙馬人選自然失了麵子,聽說以此為契機,太尉就時常找禦史大夫的不痛快,兩人的關係也就逐漸僵化了。”
眾人對這愛恨情仇的故事聽得入神,均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溫珩在一旁聽著,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權臣不和到底是動搖一國根基的大事,原因又怎會這麼簡單。他是個經曆過輿論戰的現代人,看得也就更清晰一些。政見不合是人之常情,但能將兩人的“冤家人設”宣揚得人盡皆知,其中必定有人為的刻意推動。可能是大夏皇室的製衡之術,也可能是他國動搖民心的手段。
不過權謀一事離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還是遠了些,之後他們便回歸“本業”,就地做起詩來。溫珩見故事聽得差不多了,起身準備回房,卻正好與一個端著茶水的小廝碰到了肩。
眼見著茶水要撒,溫珩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小廝又是惶恐又是千恩萬謝。這段小插曲在茶館裏不算罕見,眾人隻是向這邊掃了一眼就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
溫珩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廝離開,回到房間,他緩緩攤開手心——
是剛剛那小廝偷偷塞進他手裏的,動作迅速而隱秘,不像是臨時受托。隻見巴掌大的紙條被折成硬幣大小,上麵的字密密麻麻,擠得紙上毫無空隙,卻不難辨認。
看口吻寫信之人像是他的下屬,留在京中替他留意各方動向,而他則是掩人耳目地獨自來到這個叫做萬興城的城市秘訪,尋找參與了三年前一場貪汙大案的罪臣遺孤。
不惜偷偷來到這裏調查,溫珩直覺這案子似乎另有隱情。
但信裏提到的最重要一點,是說太尉也盯上了這個案子,目的不明,幾日前就已經離開了京城往這邊趕來。下屬的關懷之心躍然紙上,要溫珩務必小心對方。
溫珩看著信,陷入了沉默,弄清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固然是意外之喜,但——
太尉,禦史大夫。
看著這熟悉的官名,溫珩心裏隻剩下一個想法。
吃瓜竟吃到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