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是課間操結束學生返回班級的時間,市一中的規模在大城省眾多中學裏名列前茅,初中部、高中部再加上教職員工足有三千多人,門口一亂前麵的進不去,後麵的往前擠,漩渦一般迅速席卷開來。
教學樓前人山人海喧囂鼎沸,於敏那殺豬似的震天叫罵詛咒竟蓋過了大喇叭裏雄壯的進行曲,聽上去那鏗鏘有力富有節奏的曲子倒好像在給她加油鼓勁……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老丁家就沒一個好東西!就會背後捅刀子玩陰的!”於敏破口大罵,越說越不堪入耳,“別以為老娘不曉得你老子怎麼爬上去的,還不是你那不要臉的老娘賣……”
“於姨,你這是幹什麼?你放尊重點……哎呦!你怎麼打人啊你!”丁名博氣急敗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瘋子!報警……快報警啊……”
這一刻孔辭前所未有竟覺得於敏的聲音是如此的美妙,如果她晚上那麼三五分鍾,他就不得不和丁名博照麵了。
孔辭飛快地瞥了眼梅雪,卻見她頻頻朝教學樓旁張望,孔辭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枝繁葉茂的楊柳隨風搖動,古舊的白樓隱現其間,那三層樓據孔辭所知一層二層是檔案資料室,而三樓則是校長辦公室。
難道……孔辭心頭一動,由不得他不懷疑,實際上吳迪與他的交情了了,大家平時見麵也就聊聊天氣,今天他卻冒著得罪丁名博的風險對自己推心置腹,用一種看似魯莽實則最不讓人懷疑的方式告訴了他謠言的散播者,緊接著梅雪的出現又差一點讓他的“小陰謀”胎死腹中,沒錯,如果不是梅雪的出現,他會想辦法將丁名博捅給於敏,然後旁觀看戲。
“嘶……”孔辭深深地注視了一眼心神不寧的梅雪,牙疼似地嘬了嘬牙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自己個兒差點就著了道兒!
事實上他和於敏也就是前後腳進的校門,如果於敏再快一些或者他慢了幾分,兩個人肯定會在門口相遇,喪失了理智的於敏和蒙受不白之冤的孔辭,不用想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而後孔辭激憤之下指出幕後黑手是丁名博,一場轟動校園的大鬧劇可是將實習生中成績最好、機會最大的三個一勺兒燴了!
“怎麼了?”梅雪被孔辭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底發毛,不自然笑了笑。
孔辭暗自冷笑一聲,心道誰他媽敢說現在的孩子傻那他才傻呢,他還記得梅雪在競選學生幹部時的講演,聲淚俱下地講述家鄉如何貧窮落後,自己如何勤奮刻苦,“我要用我的執著和我的頭腦改變命運……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梅雪在最後鏗鏘有力地用貝大師的一句名言結尾,引發了全場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
就這腦袋瓜,把她扔**估計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吧?孔辭看著梅雪土氣的打扮下還算周正的樣貌不無惡意地琢磨著,梅雪的確差一點就扼住命運的咽喉了,不過是他孔辭的命運……
“你聽清了沒有?我怎麼好像聽見丁名博的名字了?”孔辭用下巴點了點裏三層外三層黑壓壓的人群。
梅雪有些慌亂地推了推眼鏡,茫然搖頭:“太亂了,我什麼也沒聽到!”
裝得有些過了啊,孔辭暗暗腹誹,就於敏那大嗓門兒估計校門口的吳迪都能聽清丁名博三個字,“我過去看一看,不管是誰這麼亂不影響學生上課嘛!”孔辭義正言辭地道。
“你別去!”梅雪一把拉住孔辭。
孔辭莫名其妙地道:“怎麼了?為什麼不讓我去?”
梅雪露出為難的表情,吞吞吐吐地道:“你沒聽說什麼嗎?學校裏最近流傳出一個謠言……”
“什麼謠言呀?你也知道我這兩天沒來學校,除了你我還沒和別人說過話呢!”孔辭奇怪地看著梅雪。
兩人對視了片刻,梅雪眼底浮現出一絲微弱的疑惑,孔辭什麼人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連玉皇大帝都看不出破綻,梅雪想要從他的臉上分辨真假實在是自不量力,到了最後自以為算無遺策的梅雪開始動搖:莫非吳迪為了討好自己撒了謊,他並沒有按自己交代的做?
梅雪眼神的細微變化沒能逃過孔辭的眼睛,這讓孔辭頗為快意,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聽”到梅雪的心跳加快。
這個發現讓孔辭喜出望外,連忙運轉丹田中那一縷仙靈之氣,梅雪的心跳聲果然又清晰了幾分,不過這種近乎於仙家的“千裏耳”、佛家的“天耳通”的敏銳聽力隻維持了短短幾秒鍾便消失了,孔辭倒沒有因此灰心喪氣,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體內的仙氣實在太虛弱,倘若自己琢磨的修煉法門對路,假以時日恢複昔日神通絕非不可能!
孔辭一時間豪氣頓生,使勁扒拉著身前的人群,“都看什麼呢?回去上課!都回去上課去!”他大聲吆喝著,腳下卻沒怎麼動,心裏巴不得於敏鬧得再凶些,不管謠言的幕後黑手究竟是丁名博還是梅雪,反正弄掉一個他就少了一個競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