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沒想過,他也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夢隻是夢,不代表什麼。"馮寫意淡淡地回答,無奈地把被孩子拿來擦鼻涕的袖子收走。
真是的,他就這麼一件幹淨衣服能換了好麼!
"可是最奇怪的是,在夢裏,我一直都是很小的樣子。大概有兩三歲吧,不會因為我年齡長大而改變。夢裏的我,視平線隻有科比那麼高--哦,科比是我叔叔養的狗,三年前壽終正寢啦。大叔,這個是你的心跳麼?怎麼突然跳那麼快?"
白簫翻起身來,小手慢慢摸上了馮寫意的胸口。
男人將她推開了。
"沒有,你剛才枕在我手表上了。"
"哦。"小姑娘眨眨眼,又躺回去。
翻了個身,衝馮寫意吃吃地笑:"大叔,你相信緣分麼?如果你很想很想找到一個人,會不會有天真的能那麼巧合地跟他擦肩而過?"
"相信。"馮寫意的手隨意搭在女孩黑黝黝的長發上,又軟又滑的質感,有點奇妙。
"可是就算擦肩而過了,又怎樣呢?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擦肩的瞬間,也許就再也走不到下個相遇的路口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想要找到他。可能,可能也就是想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吧?"白簫輕輕打了個嗬欠,眼角沁出一滴萌萌的眼淚。
她翻了個身,從馮寫意的腿上爬了起來,一臉認真地問他說:"大叔。你說,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是像我爸爸那樣的,還是我叔叔,或者上官伯伯和向伯伯那樣的?
唉,其實我覺得我家的男人們都一個德行。他們都覺得男人的使命就是賺錢養家照顧老婆孩子,跟照顧貓貓狗狗一樣。"
"他……"馮寫意往床頭上靠了靠,眼睛落在天花板上,"他應該是個。很普通的人。就是走在大街上,不會被任何人注意到。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鑽研那些他認為有意思的事……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腳步,也不會……後悔他所做的任何一個選擇。"
"大叔,你也是那樣的人麼?"白簫聽得很用心,雖然她未必能理解馮寫意說出的每個字的含義。
"差不多吧。"
"真好。"白簫撅了撅小嘴,"真羨慕靜靜姐姐那樣的女人,能夠把自己活得像道風一樣追隨著你的腳步。"
"你說什麼?"
"我就不喜歡像我爸爸那樣的男人。我覺得我將來一定要嫁個氣質型的。哪怕跟著他走南闖北,到全世界去走走看看。"白簫一臉認真地躺回馮寫意的膝蓋,"大叔,如果我再長大十歲就好了。那樣的話,在你身邊陪著你的,一定是我呢。"
"我可不想被你爸爸打斷另一隻手。"
"我爸管不了我將來要嫁給誰的,他也就欺負欺負我媽有能耐。"
"小傻瓜。"馮寫意疼惜地揉了揉女孩的頭發,真希望。她的夢可以永遠不要醒。
雖然她成長的樣子稍微有點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仍不失為一個天真快樂的姑娘。馮寫意還是很欣慰的。
"大叔,"白簫貌似已經有點困了,說話聲音也愈見低弱,"你會唱歌麼?"
"啊?"
"唱一首吧,哄我睡嘛……"
"我……好多年沒唱了,開不了嗓子。"馮寫意的確是很多年沒唱過歌了,如果一定要回憶--大概就是大學時代在馮佳期的生日聚會包房裏,第一眼遇到唐笙的那次吧。
為了吸引心愛女孩的注意,他特意為她唱過一首--
呃,忘了什麼歌了。
"隨便唱唱嘛,大叔你聲音這麼好聽,唱歌一定也好。"白簫撒嬌不依不饒,"吹眠曲也行,我想聽。"
馮寫意拗不過她,於是勉為其難地表示:"要麼我隨便哼一段,以前在教會的唱詩班學的--
天空裏散聚雲片片
無奈月明星不見
莫流淚悲歡離合是難免
祈求上主恩這一刻就會出現。
世上裏多少愛恨與恩怨
心靈中多少困倦與掛牽
迎風去不怕浪裏多艱險
熱誠共創真美善
願主愛常記念
求恩主帶領走向前
"
後麵有點忘記了,雖然還能哼出旋律,但馮寫意還是很尷尬地表示抱歉:"這樣行麼?"
白簫躺在他腿上,眼睛輕輕眯著。沉默了三秒鍾後,她竟跟著唱了下去:"願真愛傳世間,求生福同享百萬年。"
呼地一下從馮寫意的膝蓋上彈了起來,女孩瞪著圓鼓鼓的眼睛驚道:"這首歌是姨婆婆在教會裏教我的,大叔你也會?"
馮寫意想:當然啊。梁美心教你的嘛,也教過我啊!
"隻會一點,後麵都忘記了。唉?你怎麼越來越精神了,不是說要催眠麼?"
"哦。"白簫咬了咬嘴唇,乖乖躺了回去。
很快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終是睡著了。
馮寫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將她瘦小的肩膀蓋住。他的雙腿已經有點麻痹了,卻不敢隨便移動,由著小東西在他身上放下一切防備地入夢。
他伸手將女孩淩亂的長發梳理了一下,不小心露出她雪白的脖頸。
十一歲的少女,已經開始淺淺地發育了。
那一刻,馮寫意的心情真是複雜的。如果有天真的要將她嫁為人婦,說不定自己要比白卓寒更不爽吧。
他尚未有過自己的孩子,卻早已有了做父親的深刻情懷。
門外房卡一聲滴,方靜竹回來了。
一進屋看到這幅場景,也難怪她差點捂嘴尖叫起來。
馮寫意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吵到孩子。
"事情都辦好了?"
"嗯,我們領導直接做了軍用機過來,田小力剛剛脫離危險,被直接帶走。我--"
方靜竹卸下外套,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心裏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幫我把她抱到隔壁好麼?"馮寫意請求道,"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