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才人微微變色,從此更加敬重於她。
三個月後,郭皇後見趙恒依舊不搭理她,便以她出身卑賤,有辱皇室聲譽為由,悄悄喚入鳳儀殿賜毒酒、白綾和匕首,要她自裁。
她淡然質問皇後,“皇後此舉,究竟受何人唆使?”
“哼,你曾身嫁他人,又出身賤籍,被先帝下旨驅逐,竟還魅惑陛下,禍亂後宮。本宮為保大宋江山,今日斷不能留你,就算陛下責罰,也無怨無悔!”
劉娥清冷笑笑,“殺人的理由總是冠冕堂皇,你可敢直麵你自己的私心?”
“放肆!”郭皇後揮揮手,“本宮沒空跟你廢話,要麼你自己選,要麼本宮讓人幫你選!”
“我敢!”劉娥不怒自威,雖麵帶笑顏,卻清冷異常,寒氣滾滾,令在場之人無不為之一震,“我在外幫陛下謀劃的時候,殺得人比你多。他們有無辜枉死的,也有罪有應得的;有被迫舍掉的棄子,也有直接被推出送死的。一將功成萬骨枯,除了那些十惡不赦的,這些年我都盡我所能,讓陛下還了他們的身後名。那些無辜枉死的,我甚至一直添香祭拜,誦經超度他們,就算對他們已經沒了意義,至少能告誡我自己,手上沾染了無辜者的血,是一輩子都洗不幹淨的。日後殺伐決斷,必定以敬畏之心,謹慎處之。皇後今日要殺我,卻不敢直麵私心,枉顧我的功勞,私自處置功臣,有什麼資格說無怨無悔!”
她微笑著在皇後麵前摔了酒杯,放下臉來警告,“今日之事,若是陛下鳥盡弓藏,妾自當感恩戴德,叩謝天恩。可若是皇後聽信讒言,思慮不周,那便請收回成命,今日你我隻是過府一敘,並無他事。”
郭皇後略有心虛,卻死鴨子嘴硬,“你想居功自傲,以此來威脅本宮!”
“若皇後不聽勸告,一意孤行,那就別怪妾以下犯上了。”
“你,”郭皇後眼前一陣虛無,扶著丫頭不解,“你要做什麼!”
劉娥微微頷首施禮,“皇後若身子不適,還請好好將養,來人,去喚禦醫來。”
一語未了,郭皇後驟然倒下,鳳儀殿眾人頓慌成一團,忙不迭地去請禦醫,雖有侍衛依然扣著劉娥不放,卻無皇後之令,不敢對四品美人輕易下手。
直到禦醫診治說皇後並無大礙,趙恒聞訊趕來,劉娥也隻無辜地跪在鳳儀殿,任嬪妃誣陷,半句不肯辯解。
禦醫查不出皇後病因,便知報受了風寒,不日便可痊愈了事。
回到仙居殿,麵對趙恒的質問,劉娥也隻笑笑,“今日皇後召妾過府一敘,不想突感不適,這才驚擾了聖駕,是妾之罪過。”
趙恒重新審視她,“是非曲直,朕一清二楚。皇後中招,是她咎由自取。隻是朕不明白,你也是統領過死士,做過大事的女人。為何在後宮這幾個月,竟如此忍氣吞聲!”
劉娥無所謂一笑,“在陛下有危險的時候,我甘願做你手中的一把刀。可如今不過後宮女人的爭風吃醋,與陛下無半分威脅,妾又何必與她們計較。大家姐妹一場,都是陛下的家人,倘若總是為一些小事你死我活,陛下會傷心,前朝會混亂,與大宋無益。”
趙恒忽然大受感染,“你受委屈了。”
“陛下知道妾受了委屈,那妾就不算委屈。”
由此,趙恒終於對她卸下心防,完全相信了這位相伴多年的熟悉的陌生人。
入宮多年,抓住趙恒心意的劉娥很快參與政事,晉為德妃,卻因年歲漸長,再無子嗣之緣。
郭皇後病逝後,趙恒有意立她為後,卻礙於出身和子嗣之事,遭群臣反對。
劉娥為江山穩固,隻能多次拒絕封後。
不想,身邊的一位丫鬟李氏忽得龍胎,趙恒忙對外宣布德妃有孕,擇日立後。
九個月後,李氏誕下一子,被立為太子,劉娥借機順利登上後位,將太子交於楊氏撫養,並將太子生母李氏送出宮,封為宸妃,著人照料。
多年後,趙恒病逝,太子即位,劉娥成為太後,垂簾聽政,成為大宋第一位攝政太後。
劉娥死後,有人告訴新帝太後劉娥並非其生母,生母李氏已被劉娥害死。
新帝親自查驗,卻發現生母被太後以皇妃之禮下葬,在水銀養護下,麵色如生,便更敬重劉娥,並下旨朝廷和民間皆不得對太後臨朝時期的往事妄加議論。
新帝還率群臣以太後禮安葬劉娥,陪葬先帝永定陵,諡號章獻明肅皇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