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第一天,朱培榮有煩惱也有愜意,總的感覺是新鮮。為了盡快熟悉環境,在廠區風風火火奔走一天,這看看那瞧瞧,相當疲勞。
晚飯後散步一個鍾頭,回到宿舍洗漱完畢,頭挨上枕頭沒有多大功夫,影影綽綽看見範碧雲穿著婚禮服嫦娥奔月般遠遠地從空中飄來。
他跳到空中挽起她的臂,雙雙飄進教堂。一群兒童捧著一束一束鮮花,送到他和她的懷裏。五彩紙屑像萬點桃花從空中飄飄灑灑地下落,撒滿了全身,撒滿了紅地毯。
五顏六色的氣泡扭扭捏捏地漂浮空中,掛在範碧雲的婚禮服上,掛在自己的西服上,驟然又無影無蹤了。
一群仙女圍著他和她翩翩起舞,他們走到脖子掛著十字架的神父麵前,教堂外鞭炮齊鳴火樹銀花。他和她交換婚戒,彼此給對方往手指上套。
表妹李素玲突然飄進教堂,衝過來揮手把範碧雲的婚紗奪過去披在自己身上,打落了還沒有來得及套在對方手指上的鑽戒。
朱培榮怒不可遏,狠狠抽了表妹一個耳光。
老爸衝過來一腳把自己踹倒在地。
突然聽到母親暴喝:
“不!不!不能和範碧雲結婚!”
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
朱培榮再也睡不著了,翻身起來打開燈看看手表淩晨一點,索性坐在桌前拉開抽屜,拿出紙和筆,想寫兩封信,一封情書寫給範碧雲。一封家書寫給父母。
要不要給表妹也寫一封表明心跡,他沒有拿定主意。
龍飛鳳舞刷刷點點地很快把家書寫完。
寫情書覺得分量很重,煞是動了一番腦筋。
開頭揮灑出“親愛的” 三個字,加了冒號。
是不是加上個“雲”字?變成“親愛的雲”
還就是一個“雲”字,他十分的猶豫。
猶豫了一陣,開頭就寫親愛的,冒號下麵我的雲,開頭的全部內涵都有了。接下來寫了大半頁稿紙,從頭到尾審視一遍。
怎麼這麼笨!心裏的悄悄話沒有深切地傾訴在紙上,他揉成一個紙團拋在地上,接二連三地劃拉了幾張,都不盡人意,又都揉成了團。沒有字紙簍,他便找了一個廢紙袋,把仍在地上的紙團,撿起來裝進袋裏。
關了燈,朱培榮又躺在床上,仍然難以成眠,範碧雲的身影總是在眼前晃個不停。輾轉反了一會兒,拉開燈一看,淩晨兩點三十分,他又朦朧睡去。
提起筆再次寫信,大意是:
雲:我們在教堂舉行婚禮,在神父麵前,我發誓娶你,你說我願意嫁我。我媽說你們不能娶範碧雲,我爸說你不能同範碧雲舉行婚禮,娶表妹。表妹奪過你的婚紗披在身上。我扇了她一個耳光,拉起你跑出教堂,跑到荒郊,鑽進深山老林。再也沒有人說不了。一群鳥兒唱著歌,為我們舉辦婚禮------
寫完信,朱培榮跑到郵局,買信封貼郵票,向信箱裏投去。
一隻大手抓住了這封信,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朱培榮你是個混蛋,你爸媽迫使你去表妹,表妹搶婚紗,你怎麼可以寫到這封信裏。你這不是往心上人的傷口上撒鹽嗎!你這個蠢貨!”
那隻大手竟然把信撕得粉碎,混小子重寫一封!
朱培榮心中一急,赫然又是一夢。
再次醒來,躺在床上了無倦意,直到窗外出現了一抹晨曦。
兩次遊走夢鄉似乎激發了靈感,趕緊鋪好稿紙,筆走龍蛇。
親愛的:
我的雲,你快樂嗎?我願你天天像鳥兒一樣歡唱。回首往事記憶的細胞活躍在大腦裏,你的靚影曆曆在目。曾經的歡樂,曾經的雅致心情,伴著時光走到了今天。也許這份感覺,還在心田種下了一朵常開不敗的鮮花,它的香氣,它的婀娜,它隨風飄搖的影子,讓你不知不覺被鮮花那一份氣質所感染。
我們分別隻有十天,仿佛魂係夢繞了十年。到鹿城重型機械廠報到的第一天這給你寫信,望著天空的星座,默默遙想著遠方的你,凝視我們在大北的定婚照激動不已。回憶離別的場麵,思緒萬千。打開一聽啤酒,喝了一口,淡淡的苦澀,反而成為清醒頭腦的一種清涼劑。
眼望長空牛郎織女星座,隱沒的故事重現腦際,初聞分配到大西北,有多麼落寞,多麼惆悵,命運如此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