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快醒過來!老大要跳樓了!1
landaulet寬大的真皮座椅上,雁寒從光怪陸離的夢境中猛地驚醒,額際仍留有涔涔冷汗,502正在她的腦子裏猛拉警笛,一聲尖銳過一聲,切割著她驚魂未定的神經,心髒砰砰跳個不停。
“高二部天台!天台!!快去宿主!1
軍人的本能讓她一個挺身從座椅上彈坐起來,來不及同前麵的司機解釋太多,雁寒頭也不回地朝學校跑,飛奔的同時,這個學校的地圖已經在她腦海裏自動生成,她緊抿著唇,不顧周圍頻頻投來的詫異目光,一步不停地上了高二部頂樓。
南洲斜坐在天台欄杆上,正側頭靜靜眺望天邊的遠山晨曦。
少年身形清雋,攏一件略顯寬大的白襯衫,黑發被晨風吹得淩亂,單薄肩胛上脖頸頎長,鎖骨突兀。
他不知道已經在這兒坐了多久,裸露的皮膚被涼風浸成沒有血色的蒼白,如瑩瑩白玉,立成了一尊雕塑。
人為什麼不能是一尊雕塑呢?
可以永遠注視人間,卻不必嚐世上辛苦。他胡思亂想著。
從這個高度往下看,學校的一景一木都盡收眼底,來往的人群渺小得像螞蟻,熙熙攘攘,庸庸碌碌,不再是猙獰可怖的樣子,連帶著那些黑暗的記憶仿佛也跟著遠去了,晨風擁抱著他,帶著涼意的溫柔。
如果他的餘生能停留在這樣的溫柔裏,那該有多好。
“砰——”
沉重的防盜門被一股大力推開,猛地撞到牆上,南洲一驚,猝然回頭,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握住猛地一拉,他身形不穩,被迫從欄杆上跌下來,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具身體體力不太好,雁寒一口氣跑上六層,難得地覺得氣喘,胸口不住起伏著,奔跑後的心跳聲在這寂靜的清晨跳得清晰有力。
咚,咚,咚。
一聲聲敲著南洲的耳膜。
他默默站直了身體,這才看清楚了一言不合把自己拽下來的女孩。
“……慕同學?”他語氣裏滿是疑惑和驚訝。
對方卻沒有回答他,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少女抬眼定定地望著他,一隻手還拽著他的手臂沒鬆開。她用的力氣不小,南洲嚐試掙了一下沒掙開,便放棄了掙紮,黑眸帶著疑惑,回應麵前少女的目光。
他的眸光清亮溫潤,被莫名其妙地拽下來也不生氣,隻靜靜站在那裏等著少女開口。
雁寒迎著那目光,或許是麵前少年的眉眼太過溫柔,她緊蹙的眉心凝了一瞬,原本嚴厲的語氣出口先軟了三分:“……別做傻事。”
她頓了下,聲音愈發柔和,哄人似的:“一輩子那麼長,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呢?”
南洲愣住了。
她是以為……自己要跳樓?
他偏頭看了看身旁的欄杆,回想起剛才自己坐在這兒的姿勢,從樓下望上來,似乎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身旁少女見他又望向欄杆,立刻戒備起來,抓著他的手緊了緊,似乎怕他不管不顧地掙開她跳下去,南洲低頭笑了下,解釋道:“我沒有……”
話剛出口,就卡了殼。
他似乎沒有的底氣辯解。
就像一片葉子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墜落,他站在這人間時,隻覺得風也溫柔,雲也溫柔
——他何時才能化為春風雨露,與它們融為一體呢?
而若他當真隨之遠去,這熙熙人間,又有誰願意像她這樣拉他一把、勸他停留呢?
南洲默然。
他看著仍緊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喉嚨滾了又滾,最後卻也隻低聲道了句:“謝謝你。”
少年低垂的眼眸似藏了千轉百回的心思,雁寒卻無意深究。她不在意他是否感激自己,救人於她而言不過職責與本能。因此她隻隨意點點頭,轉身拉著南洲就往樓梯間走。
雖然他的反應看上去很平靜,並不像心如死灰一定要跳下去的樣子,雁寒還是不放心把他獨自留在天台上。南洲倒也一點不反抗,順從地跟在她身後下了樓梯。
高中部一向熱鬧得格外地早,剛進樓梯間就能聽到下麵走廊來往的人聲。雁寒一邊走一邊問:“你是幾班的啊?我送你到教室吧?”
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
少年腳步凝滯了下來。
不可以讓人看到他們走在一起……
不可以讓人知道慕同學和他一起從天台下來……
不可以……連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