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佛燈(3 / 3)

付天憐看著窗外,飛機飛得很高,雲朵是白色,被陽光照耀著,遠處有幾朵是金黃,神仙在哪裏,真的有神仙?

忽然看見暗的桑葉雲低低地朝自己笑笑,雲端邪惡的魔飛行,那些變幻莫測的雲,變幻莫測的姿勢,變幻莫測的命運,誰知道下個受傷的是誰。你還是我,誰給我們的傷口愈合,或者撒鹽。不快樂的時候,夢見自己飛了,有翅膀有光環,像天使一樣從這片雲躍至那片雲,雲朵是柔軟的,柔軟得像當小孩的時候那張熟悉的床,青色格子,有小熊維尼的圖案。

飛機落地,天氣的確爽得可以,天涯海角,海角天涯,水清沙幼,藍的海洋像天空,白的浪花像白雪,現在卻不是度假遊玩的時候。

隻能找荒蕪的海灘,藍綠可以做地空飛行。到酒店後,大家休息,唯她去尋覓。半夜出發,帶著工具,刀和鋸子。

一隻就夠了,美人魚,我們來了。

“海裏有人。”因為白天睡得很多,付天憐的精神不錯,喊聲也很大。

藍綠提醒她:“小聲,它一入海就沒了。”

“哦。”付天憐的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看過去,遠遠的礁石上是一個人的背影,像抱著一個小孩,咪咪從側麵看很大。尾巴偏向左邊,身材一流。

柏華子道:“我們從東邊繞過去。”

浪花拍擊沙灘,它總是一遍一遍地洗刷,徒勞無功,樂此不疲。

它是沒有自衛能力的,它驚恐地看著從後麵突襲的三個物體,小儒艮從母親的懷抱滑落水中,噗噗吐了兩個泡泡,回頭看見她的微笑。

繩套甩得很準確,這隻儒艮有三百多斤,紡錘形的身體拖起來很費勁,它發出反抗的叫聲,很快,前麵的皮膚被礁石劃破,流血出來。

小小的頭,眼睛裏有淚水。

“不要這樣好不好,她很可憐。”付天憐的心底被觸動,她想起那一晚許長燕的眼神。

“夏之初和希美麗不可憐嗎?”柏華子搖搖頭。

柏超超似乎發了神經,開始唱歌,“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

一不小心吃了藍綠一個暴栗:“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唱歌。”於是超超的頭上起了一個小包,不敢再唱。

付天憐抖抖地拿著刀和鋸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儒艮的眼睛閉上了,想必不想看見自己的樣子,如果我是鯊魚就好了,可惜,我不是鯊魚。

血很多很黏稠,腥味很重。付天憐對準它的傷口吸,肚子鼓鼓的:“我不行了,柏華子老師,我想吐。”

柏華子抬頭看了看天空,有星無月,狠狠心道:“即使要吐,等下還是要重新吃下去,堅持一下,很快的。”

藍綠抹了抹眼睛:“可憐的孩子。”

柏超超也轉過頭去不看這一幕,付天憐的下巴上全是血,她對著儒艮馬蹄形的雙唇喝著,好像水龍頭一樣噴出的血漿灌入她的喉嚨,眼前像放電影一樣,夏之初的笑臉,希美麗的雙手,韓旭被勒紅的脖子,崔雪絕望透頂的眼神,還有孫小麗的青紫的大腿,破碎的花瓶,玫瑰蝸牛的祈禱……

當那隻儒艮重新放回大海時,它肚皮朝天,仿佛安靜地睡了,浪花帶它遠去,但願它能安息。犧牲,總是為了成全,仇恨的種子,結出來的怪胎。妖的命,不是生來就賤,要改變隻能依靠自己的努力,還有運氣,神不是生來就高貴無比,那盞佛燈,並不普照眾生,隻是看你的因果,或者機緣。好的東西,總是有好的回報,罪孽深重,下世來報。

回到酒店已經是天亮。付天憐的肚子像西瓜。找了服務員要了一卷封箱子用的黃色膠布,睡覺的時候自己貼上自己的嘴,貼了三層,隻能用鼻子呼吸。

很多次想吐的時候,膠布擋住了。

要徹底溶入到元神的時間是三天,付天憐在酒店看電視,或者上網,在海南上天涯,天涯何處不相逢,隔著天涯,卻是陌路,什麼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