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方家過的日子，並沒有你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好。我回方家的那年，方老爺子生命垂危，為了爭奪家主之位，各房爭得很厲害，什麼下作手段都能使出來。我一個私生子，他們壓根就沒放在眼裏，他們把我找回去，不過是讓我成為方以清的擋箭牌，為了保護他罷了。”
方以清也就是方以衍同父異母的弟弟，是方二爺和正室所出。
“那你現在怎麼會成為方家下一任繼承人？”唐西驚詫道。
唐西從未聽他提起過方家的生活，他雖三言兩語就將事情說完，但方家水深，他不但活下來了，還從中脫穎而出，其中的風險不可估量。
這一事實讓他震驚的以至於忽略了青年的動作。
方以衍此時剛好擦完一隻腳，聽他這麼問，手稍微一頓，隨後繼續擦拭道：
“方以清死了。”
他的口氣風輕雲淡，仿佛是在說一件再不能平常的事情。
“死了？”唐西一臉驚愕，他怎麼沒聽到這個消息。
“一年前家宴上，有人在我湯水裏下了毒，本來那天晚上死的是我，但誰隻湯被方以清搶了過去。”
“家宴！他們居然在家宴上下毒，他們怎麼敢？”唐西眼睛睜得圓圓的，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們說，我和去世的老夫人很像，所以老爺子格外偏愛我。那日家宴聽說老爺子會公布下一任家主繼承人。他們怕老爺會選我，便狗急跳牆，想在宣布之前解決我。誰知道那個傻子會在那個時候挑釁我，中途搶走了我的湯，還全部喝完了。”說完，方以衍嗤笑了一聲，聲音中極為輕蔑。
“所以，方老爺子選的是誰？”
說話間，方以衍已經將他的腳擦拭完畢，他將那隻細白腳丫輕輕放下，而後抬起頭，眸光亮得嚇人：
“是我。”
“你？”唐西不可置信。
“嗯。”方以衍淡淡點頭。
方老爺子一開始就已經想好要把家主之位傳給他。
因為方老爺子說過，隻有足夠狠心，足夠理智的人，才能拋下一切，帶領方家在天師界殺出一條血路，而他就是那個最佳人選。
唐西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因為不管他說什麼，都太過無力。
他一直以為對方過得很好，所以才會無所忌憚的找他麻煩，罵他是私生子。可現在，現在的他，和那些在他湯裏下毒的人有什麼不同。
別人殺人，他誅心。
唐西覺得頭很疼，很疼，就像要炸開了一樣。他扶著額頭站起來，踉蹌著往門口走。
方以衍立即就察覺出他的不對勁，他抓住唐西的手臂，問：
“你怎麼了？”
“不要你管，我要回家，回家……”唐西用力甩開他的手，忽視了腳上的銀鏈，繼續向前走。
“小心。”
下一秒，銀鏈長度到了極限，猛然拉直，唐西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方以衍連忙去扶他，臉上變得焦急起來：
“西西，你沒事吧。”
唐西從地上爬起來，用力甩開他的手，抓住腳上的銀鏈遞到他麵前，臉上出奇的冷靜：
“解開。”
方以衍看著他，沒說話。
“我讓你解開！聽到沒有？！”唐西情緒突然爆發，衝他大喊。
方以衍低頭看著他手，低聲道：
“等試練過後，我就放你走。”
他絕對不能去參加試練。
唐西聽到這個，越發生氣，他伸手將方以衍一推，然後大聲道：
“你特麼到底想怎樣，自顧自的離開，自顧自的回來，現在又自顧自的把我鎖在這裏！我去不去試練跟你有關係嗎，你就這麼討厭我，見不得我好嗎！方以衍你個王八蛋！我討厭你。”
當初明明是他先離開的，為什麼他還可以若無其事的回來繼續插手他的事！
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能重新修煉，證明自己的機會，這個混蛋卻又想把它奪走。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生氣過，整個人都被氣得顫抖。
他閉上眼，指著門口的方向道：
“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方以衍沉默地看了少年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慢慢走向門口。
就在他即將踏出門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側著臉，燈光打在他冷峻的臉上，有些慘白。
他輕聲說：
“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
恰恰相反，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