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地道,李光弼還讓人製作了大型的投石機,每一顆巨石拋出去都可以砸死二三十人,讓燕軍吃盡了苦頭。
最後,史思明隻好命大軍退後,直退到投石機的射程之外,才敢安營紮寨。
燕軍雖然減緩了攻城力度,後撤了一段距離,但仍然四麵環繞,把太原圍得密不透風,顯然是想把唐軍困住,一直困到糧草耗盡的那天。
讓史思明喜出望外的是,沒過幾天,李光弼果然就撐不住了,派人出城請降,並約定了日期出城繳械。
約定的日子一到,唐軍果然大開城門,列隊進入燕軍營寨,乖乖地繳械投降。燕軍士兵都興高采烈地跑來圍觀。正當他們看得目不轉睛的時候,營地中間轟然發出一聲巨響,大片土地塌陷,當場就有一千多名燕軍官兵被活埋。
史思明登時傻眼。
原來李光弼已經把地道挖到了他的大營下麵。
頃刻間,燕軍營寨大亂,李光弼乘勢出擊,斬殺並俘虜了一萬多名燕軍。
史思明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李光弼會以詐降的方式主動出擊。
他此時的心情就跟當初在河北屢戰屢敗的時候一模一樣。
換句話說,他現在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既生明,何生弼?
是安慶緒的一紙詔令把史思明從痛徹骨髓的羞憤中拯救了出來。
這一年二月初,燕朝新皇帝安慶緒的詔書送抵太原,命史思明率部回鎮範陽,留下蔡希德等人繼續圍攻太原。
直到這一刻,史思明才知道安祿山死了。
作為一個和安祿山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安胖子之死固然令史思明生出了些許傷感;然而,作為一個擁兵一方的大將,安祿山的暴斃卻讓史思明的內心忽然生出了某種蠢蠢欲動的東西。
說白了,那就是野心——就是圖謀天下、位居九五的野心!
在史思明眼裏,那個庸懦無能的安慶緒根本不配做大燕朝的皇帝!
史思明回到範陽不久,安慶緒為了籠絡父親最得力的這個舊部,連忙下詔任命他為範陽節度使,封媯川王。
然而,史思明並不買安慶緒的賬。
因為,他現在已經是範陽的主人,就算沒有安慶緒的任命狀,他也是當之無愧的主人!而且,他手中又握有燕軍最精銳的鐵騎,他憑什麼要遵奉安慶緒的號令呢?更何況,自從安祿山起兵後,從長安、洛陽兩京擄掠的所有財富全都運回了範陽,此刻的史思明儼然坐在了一座金山上,儼然成了天下最富有的軍閥,他為什麼不能藐視安慶緒呢?
“思明擁強兵,據富資,益驕橫,浸不用慶緒之命;慶緒不能製。”(《資治通鑒》卷二一九)
安祿山之死,無疑為剛剛建立的燕朝埋下了一個致命的隱患。即便安慶緒憑借“父死子繼”的規則繼承了大位,可這並不等於他就能擁有號令百官的大權。換句話說,純粹依靠權謀和暴力建立起來的政權,是不可能依賴“父死子繼”的宗法製度完成權力更迭的。決定其權力歸屬的最終方式,仍然隻能是權謀和暴力。
從這個意義上說,燕朝皇帝的大位注定是史思明的。
安慶緒的敗亡,隻是或遲或早的事而已。
史思明撤回範陽後,留在太原的蔡希德等人就更不是李光弼的對手了。這一年二月下旬,燕軍因久攻太原不下,銳氣盡喪,軍心動搖。李光弼瞅準時機,親率敢死隊出城攻擊,大破燕軍,“斬首七萬餘級”,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
顯而易見,李光弼這則“斬首七萬餘級”的捷報是摻了不少水分的。但不可否認,當這則捷報送到鳳翔的時候,卻起到了強心劑的作用。因為,在肅宗決意大舉反攻長安的前夕,且在唐軍初戰失利的情況下,沒有什麼東西能比這則捷報更能振奮人心、鼓舞士氣了。
隻要能達到振奮人心的目的,捷報摻水又何妨呢?
就算李光弼不摻,肅宗李亨也會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