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舉棋臥在竹影渡的橋上。
後來她知道,那是民國時代的茶蘭島。
在錦嵐渡的那一次投水,是舉棋第一次死。她是真的不知道死後總能醒過來,以至於她總是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舉起站起身來走下橋,腳底鉻在石子上有些生疼,腿裏輕飄飄的...
她走在商鋪林立的街邊,聞到食物飄來的清香時她覺得肚子餓!
她記得輪轉王說過未喝孟婆湯和迷魂水的舉棋尚有記憶,所以她不能投胎...
所以,她穿越回了前世。
原來前世,她依舊孤苦無依。
她在一個叫做湯婆婆包子鋪的桌子前坐下。一個慈眉善目的婆婆走過來問舉棋:“姑娘,要什麼餡兒的?”
舉棋張張嘴,一時沒說出話來,半晌,舉棋道:“婆婆,我沒錢!我給您彈琴作為報酬可以嗎?”
婆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似的看看舉棋的拽地長裙微笑道:“姑娘,你是留洋回來的吧?”
舉棋看看自己的衣服苦笑了一下問:“請問婆婆,這是哪一年啊?”
“辮子剪了很多年了,民主了,自由了,一年又一年,我也記不清是哪一年了。”婆婆喃喃自語的把包子放到舉棋麵前道:“吃包子吧,姑娘!忘帶錢沒關係的,婆婆天天都在這!吃完了快回家,要不然你爹娘該著急了!”
聽到這話,本就孤苦無依的舉棋瞬間倍感淒涼。
爹娘,多麼奢侈的稱呼。從此再不會有了。
佛家講,緣盡了!
即便舉棋對媽媽有再多的依戀也無濟於事了,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即便舉棋對父親的刻薄自私再有微詞,舉棋也回不去了!
一切都結束了,緣來緣去,終有定數。
“姑娘,你家在哪兒啊?”婆婆看舉棋久未開口,於是問道。
“我...哦!”舉棋回過神兒來:“我家在北方!”
是個天衣無縫的答案,北方很大很遼闊,無從知曉的地方數不勝數。
“你是來走親戚啊,先吃包子吧...一會兒要涼了!”婆婆把包子遞在舉棋手裏。
舉棋拿著包子卻沒有吃,而是定定的望著它出神。
“沒有毒,姑娘!”婆婆看舉棋不吃於是道:“可憐的姑娘,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舉棋看了一眼包子又看了一眼婆婆,眼淚便簌簌的落下來。
婆婆不知道,她不是怕死,她是沒錢。
一頓包子可以有,那麼以後呢?以後可怎麼辦?
陌生的時代,陌生的茶蘭島,孤苦無依的舉棋將何以為生啊?
看到舉棋的淚水,婆婆心疼的道:“別哭姑娘,親戚沒找到吧?別急,慢慢找!沒錢也沒關係,你不是有手藝嗎?”
婆婆的話提醒了舉棋,即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若是求死不能,那就好好活!
她望著遠處那一望無際的青青茶園心想,實在不行我可以去種茶,采茶,製茶。
她用媽媽包裏的一顆珍珠扣租下了婆婆旁邊的小房子,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現在她終於是有了工作,可以養活自己了!
收工時周掌櫃對舉棋說,中秋不放假,要去雲家演出。
“假期加班,薪水要加倍啊!”舉棋調皮的笑了下對周掌櫃道。
“哦?”周掌櫃被逗笑了:“這是什麼規矩?”
“在我們那兒都是這規矩...”舉棋隨口道,卻不想說冒了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零星的淒涼感湧上心頭,希望周圍的人都沒看出來吧。
“你們那兒?在那裏啊?”周掌櫃也是隨口聊著天,沒等舉棋答話時,打雜的豆子喊道:“掌櫃的,拉閘嗎?”
於是樂坊打烊了!
中秋前,掌櫃派人去雲家看了場地,回來的人都說雲家如何氣派,如何美。
大家聽的津津有味,隻有剛剛出院的明柔悶悶不樂。
從她受傷到她出院,鶴軒競未露一麵,她沒有回雲家,妹妹明璐卻被他留在府上呼來喚去。
這太反常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然而更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那日為自己噴跌打藥的人竟成了自己的同事,她竟是那個打了阿林的潑辣小辣椒,她居然會彈古箏。
明柔心亂如麻,卻無從問起。
好在明天就是中秋了,去雲家演出,先見到鶴軒再說。
到了雲家舉棋才知道什麼是氣派,數重院落搭出凝重深沉的古典大氣,處處彰顯著東方生活美學的質感。
院落中的露天舞台曼妙而璀璨,擺著各種豔美的花,人聲鼎沸(改),花芯裏點著燈。通往舞台的幽深兩旁燃著璀璨煙火,台上的主燈是玻璃的,外麵有彩繪的各種複古圖案,盞盞奪目,氣韻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