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1 / 2)

禦書房外風雪簌簌,內裏雖暖意裹人,奈何姚正顏神情戚戚。

——窺視皇帝被當場捉包,她該往哪逃?

但不得不說,陛下尋來的神醫果真是醫術高明,那日她把人從水裏撈起來時明明氣息都沒了,這才幾日路程回到宮中,他除了臉色蒼白、模樣瘦削一些,便已恢複得與一般人無異,既能行走自如還有心力投身政務。

姚正顏是很替他高興的,不過要是自己的偷窺沒被發現就更好了,偏偏什麼都躲不過皇上的眼……

隻看清了一瞬,她便慌慌張張縮回視線,再也不敢放肆。

饒是隻這匆匆一瞥,腦子卻開始情不自禁浮現那雙眼睛。

說不上來對與之視具體是什麼感覺,就猶如一隻麻雀孤零零地在一口滔天黑霧磅礴翻滾的黑洞外掙紮,隻稍有不慎便會被吸進去死無全屍……

姚正顏心想,大概也沒幾人膽敢與這樣的眼睛對視。

大抵是人在過分警惕、心虛之時,感官功能被無限放大,即便她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此時還是能聞到陛下身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烏木香,凜冽又深沉。

又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很快這股烏木香渾然充斥縈繞在她周身,令她愈加局促難捱。

姚正顏默默用腳趾頭抓地,盼著陛下開口讓她滾蛋,亦或是罰她幹點別的,否則再這樣下去,她後背的衣裳又要浸濕一層冷汗了。

“在想什麼?”

淡然地轉回頭去的夜聽,漫不經心地問了這麼一句。

他察覺到她看向自己時,早料到自己若是扭頭過去定然要嚇著她,可他偏偏不甘心,非要對上去讓她好生瞧個清楚……

這下好了,小姑娘果真臉色一白,驚慌地收回視線,嚇得耳朵通紅、大氣不敢出,活像隻受驚的兔子。若是她沒低著頭,或許還能看到她眼眶泛紅的模樣。

他不明白,自己一沒凶她、二沒罵她,她究竟在怕什麼?

“啊?”皇上突然問話,姚正顏詫異了一下,急忙回道:“沒、沒什麼!”

在美色與危險並存的他麵前,她腦子自是一片空白,哪還能思考其他。

就在這時,餘光瞥見夜聽突然抬手,她驚呼一聲,來不及思考就本能地抖掉墨條往後退出好幾步,捂住腦袋準備迎接天子的驟然降怒。

夜聽舉在半空的手僵住,蹙眉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過激反應。

……他隻不過想擦擦手。

姚正顏等了一會兒,卻等不到皇上有何大動靜,偷偷瞄一眼,才發現原來是她失神時磨墨的幅度太大,有好幾滴濺到了他的手背上,而他此時正拿著濕帕細細擦拭。

半個眼神都沒給她。

姚正顏:“……”

她望著那隻如凝脂玉般白皙細膩的手,無端沾染上了漆黑色的墨點,委實是對它的褻瀆。

又是她幹的好事!真恨不得當場給自己抹一刀一了百了,省得這樣接二連三禍害他。真不曉得是她倒黴還是皇上倒黴。

她悻悻地湊上去,幹巴巴道:“陛下,我…我……”幫您擦擦吧?

她本想尋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但話到嘴邊又立馬刹住,竟險些忘了他最是厭惡旁人的觸碰,還好她沒蠢到上趕著招惹他。

於是嘴邊的話拐了個彎:“我、我真的很愚笨,還是不要在此給您添亂了。”

禦書房的確暖和,陛下也沒有為難她,隻是杵在他旁邊又是另一種煎熬。

許是意識到她很怕被他打量,夜聽便不在直勾勾盯著她,目光隻專注於手中的奏折,認真到像是沒聽見她的話。

見他無動於衷,姚正顏猶豫著要不要再說一次,但又怕他是故意不想搭理她,糾結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過了許久,他才闔上一個折子,百忙之中大發慈悲道:“嗯。”

姚正顏難掩喜色,乖巧地欠了欠身欲退下,卻走了兩步後又折返,她艱難道:“陛下,那我姐姐她……”

險些忘了姚舒雲還在外麵跪在。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惹怒他的,但眼下她們還是“好姐妹”,不好這麼快就撕破臉皮,是以不得不回來開這個口。

得寸進尺的小丫頭。

夜聽頭也不抬,語氣平平毫無起伏:“讓她再跪一個時辰。”

不是愛聒噪麼?那就多吹吹風雪冷靜夠了再說。

再跪一個時辰?姚正顏臉色閃過一絲錯愕,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她記得前世姚舒雲也是這般為她苦苦求情,陛下便也輕描淡寫揭過此事饒恕了她,以至於她覺得都是姐姐的功勞,對她感激涕零,更加確定陛下愛重姐姐這個救命恩人,日後也更加依賴她、事事找她商量。

可後來她才發現,陛下幾乎對她闖出的禍事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曾天真的以為他隻是忙於國政懶得搭理她,現在想想,他大概是有些縱容她的。